月光與殿內的燈光,一個似水,一個如火。攪在一起焦灼的映在蕭昱寧臉上。 手裡捧著書,可書上的字一個也鑽不進腦子裡。 陳恩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溫聲帶笑:“皇上,您還是早些回龍泉宮歇著吧,餘嬪娘娘已經候著了。” “誰讓她來的?” “......” 陳恩倒吸一口涼氣,這鍋他可不背,將頭抬了半寸,偷瞄了他一眼。 蕭昱寧揉了揉眉心,咬著後槽牙,沒好氣道。 “朕看你這差事是到頭了,把她弄回去。” “......奴才......” 這人都來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竟給他出難題。 他躊躇半晌,慢吞吞道了聲是。 蕭昱寧一時又想到那句“不想”,心下憤憤。 就這麼稀罕她?自己好歹是皇帝,為了她,做了那麼多事,人家可半點沒將你放在心上。 再多,就是自賤了。 “等等,算了吧。就她了。” 近段時日,皇上忙於政務,偶有頭疾,餘嬪剛好會一些推拿手法,她得知此事,便自請為皇上分憂,皇帝便許了她幾日御案前伺候。 瑞腦香,流雲髻,刻意的打扮不小心露了她的心思。 想當初她還是婕妤之時,呂昭儀在御花園對她隨意責罵,辛得皇后娘娘相救。 她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從婕妤熬到嬪位,與皇上的寵幸沒有任何關係,是她一日日熬出來的。 每隔幾年皇后會發恩典,晉一晉大家的位份。 很幸運,她晉了兩次。 同她一同進宮的周美人就沒這麼幸運了,進宮五年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最終抑鬱成疾,剛滿二十,沒幾天就歿了。 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她不想餘生就這樣草草老死宮中。 龍泉宮裡,餘嬪沐浴完坐在龍榻邊,雙頰緋紅,強壓著歡喜。 蕭昱寧走到榻前,眉間凝著愁緒,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面前紅霞般的臉上摩挲,滿腦子裡想的卻是那個不想見到他的女人。 那雙泛蕩著水的眸子一直在腦子裡晃,晃的他有些頭暈。 他閉上眼,心中暗罵,“沒出息!” “陳恩,將人送回去。” 餘嬪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送回去?!她好不容易得以侍寢,豈能錯過。 她跪在地上,忙不迭地伸出雙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彷彿隨時會滑落。 “皇上......” “朕今日沒心思,回去吧。” 他冷聲打斷,眸子沒瞧她一眼。 陳恩瞭然道:“是。” “餘嬪娘娘請吧。” 餘嬪咬著唇,哀求道:“皇上,臣妾這般回去會被人恥笑的,還請皇上憐憫。” 蕭昱寧皺了皺眉道:“用朕的鸞駕送她回去。” 餘嬪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她清楚這算對她的補償。 可她心裡有怨,怨誰?她也不知道,滿心的期待落了空,她整個人有些茫然。 她抬著淚眼仰望著眼前滿懷心事的男人,穿過他烏黑的眸子,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毀了她的期許,碎了她的夢。 慢慢的,怨凝結成了恨,散落在心裡的各個角落。 她忍下屈辱,叩頭謝了恩。 近幾年,皇上獨寵皇后,後宮之中極少再生風波。 餘嬪承寵,鑾駕相送之事傳開,成了宮裡最大的談資。 晨昏上,餘嬪一身珊瑚紅軟煙羅裙站在嬪妃中,刺一樣扎進南卿眼裡,也扎進她心裡。 她眉心輕閃,只覺得胸腔裡的東西好像被凍住。她是皇后,再大的情緒都不會輕易顯在臉上。 人散後,顧妃和蘭妃知她同皇上的感情同旁人不一樣,安慰她幾句。 倒是貞妃,漫不經心道了句:“他是皇上,習慣就好。” 是啊,他是皇帝,本該如此。 萬不能再生出什麼非分的心思。 御宸宮見幾個花匠在精心給玉蘭翻土施肥,南卿見玉蘭開的刺眼。 她冷冷的道了聲:“砍了。” 花匠惶恐的跪了一地,芸兒亦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她是指‘樹’,輕咳了一聲上前勸道。 “這樹是皇上親自種的,您就是借他們一萬個膽子,他們也是不敢砍的。娘娘還是別為難他們了。” 幾隻蝴蝶繞著瑩白的花朵振翅翩躚,落在旁人眼裡,似在獻媚。 果真是花如其人,招蜂引蝶。 “移到後院去。” 花匠面面相覷,半晌才答道:“是。” ...... 銀霜佈滿河面,臨水照花,方覺歲月催人老,催人傷,催人空思念。 水霧不知迷了誰的眼,天上的月兒變啊變,變成負心人的臉。 轉眼見貞妃邁著急切的步子朝她走來,說她祖母病重,想求個恩典,出宮探望。 妃子出宮,即使她是皇后也要告知皇帝一聲,見她神色焦急,南卿答應陪她走一趟。 這個時辰,他應當在御書房,她垂眸低思,到底還是想去瞧瞧他,忙著政務也不知是否進了晚膳,便讓芸兒備下一盒糕點。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