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梧桐葉被風吹的輕晃,慵懶的日頭裡,花紅葉綠,一片盎然。 南卿坐在軟榻上飲茶,心裡頭倏然想起個事來,起身攏了攏肩頭衣衫,喚了芸兒進來。 “前些日子叫你留意跟時安年齡相仿的宮人,可有中用的?” 芸兒垂下頭想了想,腦子裡冒出春日宴上那個冒失的小孩兒來,輕輕點頭道。 “倒是有一個,不過看著不大穩重。” 南卿笑道:“跟時安這個年齡的,哪裡需要什麼穩重,江德挺穩重的,時安都不跟他說話。你去將人領來,本宮瞧瞧,若是心思純淨,就讓他到時安身邊去,陪他說說話。” “是。” 一盞茶的功夫,芸兒便將崔溫帶到南卿跟前,崔溫年齡小,沒見過什麼世面,聽說皇后娘娘要召見,心下惶恐。 芸兒見他眼神慌張,出言寬慰。 “皇后娘娘要見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且安心。” 崔溫感激她上次解圍,知道芸姑姑是好人,緊張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一些。 但見皇后娘娘,他自然不敢懈怠半分,規規矩矩的跪著回話。 南卿讓他抬頭,額間微有細汗,想來是緊張了。 便讓他起來回話,問了他的家世,原來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裡養不起這才送入宮裡來。 南卿見他眼睛生的乾淨明澈,以眼觀心,不是個會來事的,派人核實了他的身世,遂差人將人給時安領了過去。 黃河水患,近來京都湧進一批流民,時疫橫行,皇帝忙的半個月不踏入後宮。 南卿擔心他的身子,熬了些補氣血的藥材日日往御書房裡送,他一邊看著摺子,一邊端起藥盞,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當成水一飲而盡。 晨昏上,顧妃今日難得話多,因為討論的是鴻貞的婚事,皇上已下了賜婚聖旨,內務司正在選日子。 皇子娶妃,三書六禮,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每一處細節都必須嚴謹,馬虎不得。 顧妃樂此不疲,能夠親力親為的,絕不假手旁人。對禮節的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敲,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南卿心下一笑,入宮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她這般積極。看來這對母子情分,還是有春蠶之絲的。 正在殿內眾人熱熱鬧鬧地討論成親當日的一些細節時,一名侍女突然進來通稟。 “娘娘,後庭的杜嬤嬤說有急事稟報。” 眾人聽到後庭來人,殿內倏然安靜下來,後庭若非出了什麼事,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貞妃在顧妃耳邊小聲道:“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顧妃滿心滿眼都是鴻貞娶妻之事,倏然被這句話澆了一盆冷水,厭惡的瞥了她一眼:“少在這烏鴉嘴。” 南卿心下也‘咯噔’了一下,沉聲道。 “讓她進來。” “是。” 來人一身灰色衣裙,標準的後庭醉奴裝扮,她進來慌慌張張的跪在地上。 “奴才杜鵑參見皇后娘娘。” 南卿見她低著頭,滿臉驚恐之色,問道。 “後庭出了何事?” “回......回稟皇后娘娘,今早浣洗的兩個宮人在水塘邊裡,發現一個宮人的屍身。” 後宮已經許久沒鬧出過人命,如今偏在鴻貞議親的檔口鬧出此事,顧妃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眾人亦是錯愕,顧妃沒好氣小聲道:“還真是烏鴉嘴。” 南卿皺著眉問:“死者是哪個宮人?” “奴婢不認識,叫了好幾個姐妹來辨認,說是......像餘嬪娘娘宮裡的習秋姑娘。” 餘嬪臉色一沉,忙站出福身道。 “怎麼會?娘娘,習秋的確已經失蹤了......” 南卿眼神定在餘嬪臉上,語氣微帶質問。 “失蹤了?為何本宮不知此事?” 餘嬪眼底劃過一絲慌張,跪下解釋:“嬪妾也是今兒早上才知道的,習秋原在嬪妾殿內當差,但嬪妾發現她手腳不乾淨,偷了殿裡不起眼的幾個物件託人拿到宮外典賣,嬪妾一時氣憤就打發了她去打掃偏殿,今兒早上宮人說她一夜未歸,不曾想......” 她說的悲悽,眼角掛了淚,南卿神色有些晦暗,對於餘嬪的這套說詞,她一個字也不信。 “今兒早上你知道她失蹤,為何剛剛一直未聽你提起?” 餘嬪抬袖抹著眼角的淚,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態,倒像是被人欺負一般。 “......嬪妾瞧著顧妃娘娘同幾位娘娘正高興商量大皇子的婚事,不想此時道出此事,掃了各位姐姐的興,嬪妾也不知習秋竟然......竟然......” 貞妃見她說的聲淚俱下,將帕子朝顧妃甩了甩,道。 “你也別怪她,她好不容易得了鴻貞這麼個便宜兒子,他的婚事自然是要上心些。” 顧妃剜了她一眼,冷聲道:“不會說話就閉嘴。” 南卿見她答的滴水不漏,彷彿提前想好的,再問也是無益,淡淡道。 “芸兒,去餘嬪宮裡問問,看何人昨日見過習秋,就算是投水,御花園的碧荷池都比後庭要近,看來這當中定是有什麼內情。” 蘭妃皺著眉道:“皇后娘娘說的不錯,此事確實應該好好查查,這幾年後宮還算太平,如今出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