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餘,一行人越過青牢山入了西岐東疆,行出數千裡。
元沛此去玉京朝貢,只喬裝成商旅模樣,萬事從簡。
途中李長安想脫離隊伍,尋地突破元始境,然而突破境界是修行饒大事,須得在人跡罕至又地元氣充足之處閉關,友人護法之下才可進行,傳聞友人突破只需眨眼便可,有人卻一閉關枯坐就是十年。
眼下元沛在駐紮休息時給他半日時間都欠奉,要尋機突破不是易事,只好將修為一壓再壓。
來奇怪的是原本他體內修得的靈元已接近“瓶滿自溢”,但他強行鎮壓之下,多餘者便發散入四肢百骸中,滋養血髓骨肉,引得肉身也有再進一步的趨勢。
這日,一行人在東疆中部洪鯧鎮中停留,在官驛住下後,李長安便獨自坐在靠窗處飲酒。
跟著元沛去玉京的決定倒也不賴,話閻王好見鬼難纏,若是普通商旅經過諸多城郡,光是辦通關文牒和打點上下就要花去不少時間,而他們這一行人,絲毫不惜馬力,一路上無人敢阻,到了官驛便換馬,十分快捷。
只是一路上李長安總感覺被人窺伺,雖然這一行人喬裝成商旅模樣十分低調,但隨行侍衛皆是為王前驅者,有些惹人注目並不奇怪,只是李長安隱約覺得並非如此——元沛這一行人好像被人盯上了。
在大承國境內敢盯梢王族的定非善類,李長安曾旁敲側擊,在那黃臉僕人在場時提醒元沛,但並沒得到回應,看來此人並未發覺異樣。
想來也是,元沛雖看重他能“望氣”,但他還並未取信於元沛。
驀地李長安心中一動,只覺眉心微微刺痛,一瞥頭,後桌兩個吃酒的漢子正瞅著這邊。
他裝作沒見到,轉回頭去,卻將注意放在身後,沉心去聽,二人對話傳入耳際。
一人道:“龍關建了五年,聽青牢山左近那些個城郡裡的男人都被抓了壯丁,真成了十室九空,這亂世在即呀,要出點什麼變故,就咱們的家底也得顛沛流離了。不如……”
他舔了舔嘴唇,低聲道:“不如撈他一票,你我兄弟二人自幼習武,雖近年荒廢了,但對付十來個壯漢仍不在話下,我看這一行人便不錯,像有錢的主。”
“收聲!”另一人聲道:“不要命了?這群人裡就連尋常侍衛都一個個龍精虎猛,太陽穴鼓起,比你我厲害到不知哪去了,更休提拿幾個一看就是高手的角色,只怕翻手就能要了咱們性命。”
李長安聽到這兒便也放下心來,看來並沒人盯梢他。
入夜,李長安出驛館遙望江邊風景遇上了蕭退之。
“你有心事?”
也許是以為李長安也能望氣,蕭退之在其他人面前頗為清高,卻會主動與李長安交談。
“只是在想玉京會是什麼模樣。”李長安轉頭,“往年間我到過最繁華之處只是東臨府,聞言東疆綏京之中奢華富貴還要遠超東臨府百倍,那一國之都的氣象又是如何。”
“人間宮闕,空中樓閣。”蕭退之抬頭望著穹道。
“此言何意?”李長安怔了一下。
“玉京城中寸土寸金,在別的城郡建一座行宮,所耗費錢財都買不下玉京城中半頃地,是以玉京城中縱使民居也華麗堂皇猶如宮闕,至於空中樓閣……”蕭退之呢喃道:“地上寸土寸金,便有人想出法子,把樓臺向上建。屆時你若到了玉京,便隨處可見百尺雕鏤,其間雲橋聯通,廊腰縵回,如同上人間。”
“你去過玉京?”
李長安問道。
從西岐東疆到大承中部的玉京皇城路途遙遠,尋常人甚至窮極一生都無法抵達,而蕭退之歲兩鬢染霜,卻不過而立之年。只有如元沛這般,不惜馬力,日夜兼程,才能在短短數月間趕到,但其中耗費便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數目了。
“不曾去過。是家師常對我提起,定要去玉京皇城一觀九極鼎與一元鏡之真容。”蕭退之著微嘆一聲,“家師習練望氣之術多年,唯一遺憾便是未能目睹九國器真容。”
李長安心中一緊,蕭退之此言似乎已意有所指,問道:“九國器如何?”
“國器乃是鎮壓國運之器,當年大帝取下龍氣之半鑄九國器,每尊國器自然凝集了磅礴龍氣,若以望氣之術去看,其幻化之形便是護國聖尊。”蕭退之心馳神往道,卻不想他面前的李長安身上所攜佩刀便是九國器之一。
“那你看我又如何?”
李長安冷不丁道。
他既然生出警惕,索性直言試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