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了,這日上午太陽有些毒辣,照著白晃晃的院牆,有些刺眼,朝陽武館校場中央的旗幟下垂著,紋絲不動,眼見賊老天是一丁點兒風都不願意施捨,汗水從沈延的髮際流進眼睛裡,又癢又痛。
他心裡有些焦躁。
熱只是原因之一,他的目光不時瞥向院外的那棵榆樹,都兩天過去了,韓蘇兒怎麼還沒來偷學?
一片陰影忽然遮蓋過來,沈延腦門子一涼,心裡喊了一聲舒服,移回目光,卻心裡一個咯噔。
錢嵐不知什麼時候已揹著手站到他面前,魁梧的身軀正好擋了太陽。
“練得不錯啊。”錢嵐皮笑肉不笑地說。
完了,沈延心中哀嘆,連忙將走樣的姿勢擺正,乾咳一聲,趕忙堆滿笑容:“謝教頭誇獎。”
“誇獎,嘿嘿。”錢嵐呲牙一笑,背手就走,丟下一句待會自己過來領罰。
一日過去。
黃昏後,沈延摸著火辣辣的屁股一瘸一拐走出朝陽武館,狠狠啐了一聲錢老賊心狠手毒,專跳屁股下手,這兒打不出內傷,但架不住疼啊。
路過院牆邊榆樹時,殘陽就掛在空空如也的樹梢頭,十分寂寞蕭索,沈延期待的那個身影還是沒出現,猶豫了一下,他改道向城南走去,心想今日回晚了若被罵,就說路上摔傷了,反正屁股是真受傷了。
沿途十分安靜,這幾月淮安迅速破敗了下去,很難想像一個縣誌有數百年曆史的城鎮迎來衰亡時是如此迅速,黃昏殘陽鋪灑在凌亂堆疊的瓦礫中,除去零星的行人拖著疲憊的步伐外,就只有街頭翻找食物的野貓野狗還有些生機,
沈延走進一條陋巷,天色有些暗了,他臉龐卻不禁自地熱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特地去找韓蘇兒,她要是厭煩了怎麼辦?他又忍不住擔心,兩天沒來,興許人家生病了?
不過他更傾向於韓蘇兒不想習武了,畢竟練武苦,他堂堂男子漢都咬牙才挺下來,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堅持下去啊。
骨碌碌——
一顆石子滾動到沈延腳下,他低著頭,看見幾道被落日餘暉拉得極長的陰影,順著影子望過去,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巷口。
“沈延,你家好像不在這邊吧?”中間那身體壯碩的少年用下巴看著他,說道。
“不在。”沈延硬梆梆地回答,這少年叫錢德武,是錢嵐的二兒子,有些驕橫,平時看不起沈延這沒家世背景,又不願討好他的,這廝吃出了一副健壯的身板,不過練武不用心,經常被訓。
方才沈延被錢嵐懲罰時,錢德武也捱罵了,沈延還記得錢嵐罵錢德武的原話:“家傳武學被你練成這德行,就連街上討飯的廢物都不如!牆頭上偷學的那個女孩都比你練得好!”
沈延當時聽到這裡在心裡偷笑,也有些得意,心想韓蘇兒練得好,都是他偷偷教的。
不過現在他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
“不在,那你來這幹嘛?”錢德武冷笑道。
“他來這找那野種的。”錢德武旁邊的少年搶著說。
沈延面色突然漲得通紅,指著他罵道:“你說誰野種!”
“韓蘇兒啊。”那少年大大咧咧道:“她娘偷人都偷到青虎幫去了,想來生她之前偷的人也不少,不是野種是什麼,可憐她那便宜老爹給別人養了一輩子的女兒。”
“閉嘴!”沈延惡狠狠地罵道,忍不住想把少年的嘴撕爛,但三個比他大的少年杵在前面,他沒敢動手。
“喲,虧你還喜歡她呢。”錢德武冷笑道,“龍生龍鳳生鳳,水性楊花的女人,生出的女兒能是啥樣,你還不清楚麼?”
“狗日的住嘴!”沈延咆哮一聲,向著錢德武衝去,吼道:“我肏你娘!”
“狗嘴吐不出象牙!”錢德武一甩手,冷聲道:“扇二十個巴掌讓他長點記性!”
邊上兩個少年一左一右包夾過去,沈延雖然暴怒,現在卻冷靜了三分,架開右邊人的拳頭,矮身一掃他下盤,竟佔到了先機,然後就逮著他一陣猛打,無論左邊那人拳打腳踢,沈延都不管不顧,其實左邊那人和沈延也算認識,沒下重手,沈延發洩心中憤恨,卻是拼盡全力,朝著脆弱的地方進攻。
錢德武見勢不妙,冷哼一聲加入戰局,沈延已經打紅了眼,猛地回頭一瞪,錢德武還真有點發怵,不過他練武再怎麼不專心,還是得到錢嵐私下傳授了幾招制敵之法,身體底子又比沈延好,硬生生捱了沈延一腳,欺身上前拿住他肩膀,膝蓋一頂,一絆,便把沈延摔倒在地。
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