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只見大江奔流,青銅船徐徐駛向如血落日的畫面已躍然紙上,甚至那巴掌大小的青銅船上還有著一道道芝麻大小卻四肢五官俱全的船伕。
老頭似乎覺得不夠,將身子傾出闌干,這樣就能更多見到腳底下青銅船的模樣。
見他身子搖搖欲墜,李長安顧不得看畫,過去將他拉了回來:“老人家,若有個萬一,九條命都不夠摔的。”
“你!”老頭愕然看了他一眼,隨後露出敗興之色,嘆了一聲:“多管閒事!畫畫畫,還畫個屁!”說罷將畫軸投於地上,憤然離去。
那畫軸呼一下被風捲上空中,李長安眼疾手快,一把將它拿在手中。
落日潛入江面,天色漸暗,李長安便回了房。
入夜後,李長安在屋中點起琉璃燈,展開畫軸。
只見這畫雖只畫了一般,還有半拉船身沒畫完,不過畫了的部分卻是精巧萬分。
天邊冬遷的雁群細看之下纖毫畢現,江中青銅船細微之處不一而足,望著每層的酒肆,李長安鼻端竟似又有酒香縈繞。
“這老頭是什麼人……”李長安心中自語。
當他繼續將畫軸看下去時,不由面露愕然之色,只見那船頂銅人像畫得幾乎無真物無二不說,那銅像腳邊竟站著他的身影!
李長安收起畫軸,推門而出。
再度來到船頂,夜風寒冷凜冽更甚,但頭頂月明星稀,卻是一片幽靜。
那黃昏時作畫的老頭不在。
……………………
上船三日後,李長安除了在房中練字,偶爾思索如何對付洪玄蒙,每至清晨,正午,黃昏時候都會抽空去一回。
不過無論船頂也好,其他地方也好,都沒再見到當日那個老頭。
這幾日練字有了寫長進,第三日時,李長安的永字寫得仍“不太漂亮”,但那一日中都沒有用斷筆了。
他便將龍象術由兩千斤加持到了兩千一百斤。
這日黃昏,李長安從船頂下來,只聽得不遠處隱隱有喝罵聲傳來,便走了過去,只見一個人鼻青臉腫靠在一邊,而一名帶著兩個隨從的華服公子揚長而去。
李長安認出那鼻青臉腫嘴角還帶著一絲鮮血的人是船上第八層酒肆的掌櫃,想這幾日他待人頗算和氣,便往前走了兩步。
“誒,使不得。”邊上一船伕卻攔住了李長安,噓聲道:“他得罪的是少東家,這船上可是沒他容身之處了,你不想被連累,就讓他自個兒自作自受吧。”
“給少東家做的魚竟沒去膽,這黃詳啊,老糊塗咯。”
“多謝提醒。”李長安笑了笑,撥開攔著的那個船伕的手,卻徑直走過去將黃詳扶了起來。
聽黃詳脈搏無恙,應當只是受了外傷,只不過他面色失落頹喪,這倒比外傷麻煩。
“多謝了。”黃詳被李長安攙扶著喘息。
旁邊人議論紛紛,李長安看那少東家背影已消失在拐角處,心中卻是一動。
對付洪玄蒙的辦法,他已有了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