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痛快,痛快,若人人都像長安兄這麼上道,我們這行就要好做多了。”他略微沉吟,“既然是頭回生意,便打個折扣,一百兩罷。”
“好。”李長安沒有質疑這價格,淮安城作坊裡柿染的布料得數日才能日曬上色,上官輕候口中的“血胭脂”半個時辰上色陰乾,雨淋日曬都不褪色,一百兩的價格只少不多。
二人下樓,來到馬廄處。
夜朱夜雪待的是單獨的馬房,與別處簡陋的棚子不同,此處有磚牆,有鐵木柵欄,整塊青石挖空的食槽裡是黑豆拌著煮到半熟的肉。
讓馬伕出去後,上官輕候掏出小瓷瓶,瓶中的血胭脂無色亦無味,如清水一般,但摸到馬身上後,兩匹馬起初沒變化,漸漸的毛皮就變成了棗紅色,為兩匹馬全身抹遍後,血胭脂也用得半點不剩。
…………………………
李長安與上官輕候在馬廄的小半個時辰內,藍袍青年人已領著四個官兵來到樓上李長安居住的天字七號房外。
“一日四兩白銀的天字房,看來你們幹這行倒騙了不少。”蘇飛章看著房內大扇九龍捉月的黑檀木屏風,厚軟地毯上海獸紋銅炭爐,斜了一眼身後被官兵扣押著的鼻青臉腫的徐瑞言,冷冷說道。
這位新到任的戶曹參軍為討好邊關的經略使大人,在坊市間放出訊息欲求購畫聖的畫作,卻被人耍了一通,在大庭廣眾之下丟盡臉面,日後被同僚嘲笑是免不了了,更嚴重的,經略使大人若聽到這醜聞,只怕也會對他生出不好的觀感。蘇飛章鑽營人情世故,心知往往初次留下的印象,日後便極難改變了,懊悔之下十分無奈,只有將憤怒轉移到這些個騙子身上。
他又問了徐瑞言一句:“那人當真與你們是一夥兒的?”
“是。”徐瑞言斬釘截鐵道:“不然我為何選他端茶杯,這些都是提早商量好,可恨那小子關鍵時刻手腳不穩,竟將茶杯捏碎了。”被李長安毀了好端端的騙局,他懷恨在心,青州律法十分嚴厲,他這一被擒獲,若把往日犯下的案底也揭了出來,縱使不是死罪,也要落得個流放關外與流民為伍,被妖魔殘食的日子,比死還難受,索性破罐子破摔,將這壞他好事的小子也一道拉下馬。
這番話說得咬牙切齒,落在蘇飛章眼中,也不疑有他,便領頭往屋內走去。
四個官差中,一人扣押著徐瑞言,其餘三人隨著蘇飛章魚貫而入。
“搜!”蘇飛章見李長安不在屋內,一聲令下,便讓三位官差在李長安房內翻找起來。
徐瑞言看著這一幕,鼻青臉腫的雙眼微微眯起,透出一絲冷光。
在他看來佩刀掛劍的江湖人手底下多少有些不乾淨,這些官差總能搜出些什麼東西來。
就在這時,屋子東側傳來一聲輕呼,一人從床榻下翻找出三張千兩的銀票。蘇飛章將其拿起,示意門外官差將徐瑞言扣押進來。
徐瑞言心中暗罵一聲好有錢的主,他行騙二十餘年也不過積攢下幾千兩銀子,隨身最多帶個幾百兩,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主動說道:“此人收了我一千兩,被我僱來當打手,同時也給我做託,往日聽他說過自己也做過殺人求財的生意,這兩千兩多半是這麼來的。”這套說辭在心中編排已久,徐瑞言不假思索說了出來。
蘇飛章深深看了他幾眼,將兩千兩銀票收起。
這時候,邊上一個官差又有發現。
他掀起兵器架上蓋著的深色繒布,白骨節節連線的刀柄最先顯露,緊接著是猙獰的骨刺,白森森的刀刃間似乎有暗紅色血漿流淌,望之,耳中就彷彿響起陣陣鬼哭之聲,邪異驚人。
“這是!”蘇飛章輕呼一聲,走近前去,拿起刀柄。
骨刀極重,約莫有三十餘斤,蘇飛章勉強可以揮動,冷哼一聲,他對江湖人與修行人瞭解頗少,但也知道用這種兵器的定非正派人士。
就在這時,刀柄忽的變得灼熱燙手,一股殺意從刀柄湧入手中,直衝顱頂!蘇飛章雙眼驀地一紅,腳步晃了晃,骨刀脫手插入地面。身邊官差趕忙扶住他,他深吸幾口氣,才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他轉頭看向一臉驚愕的徐瑞言,冷聲道:“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就憑這把刀,此人就應當抓起來審問了。”
“大人,找到了!他的通關文牒!”一個官差將李長安床邊的行囊開啟,翻得一片狼藉,終於從一個防水油布袋裡找到了通關文牒。
蘇飛章點點頭,走過去翻開通關文牒,一邊抬眼瞥向徐瑞言:“對了,你方才說他叫什麼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