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船五層處,一中年美婦靠在闌干上獨望江面,今日風消雪歇,江面清冷,兩岸蕪雜的衰草雖沒幾分看頭,但也勝在一個清靜。
她是明玉宗長老趙韞素,此番從昆南城返程回周地。
忽的,她張口道:“憐月,修行還沒到家就想著來嚇師父?”
林憐月從拐角處跳了出來,馬鞭已束在腰間,笑嘻嘻扮了個鬼臉。
中年美婦見狀微微一笑,又輕聲斥責道:“姑娘家家頑劣之心如此重,以你的資質若好生修行,怎會連擇道種第一試都沒過去。”
“就算當了道種,我也捨不得師父啊。”林憐月上前挽著趙韞素的胳膊,“那九個道種,都不由分說被幾個聖地中的人給帶走啦。”
趙韞素無奈搖了搖頭,看到林憐月腰間馬鞭:“怎麼,又去找那少東家麻煩了?”
“這人貪色猥瑣,好逸惡勞,整天眠花宿柳,還騙人家姑娘的感情,我看著就礙眼。”林憐月哼了一聲,“這教訓還是輕的,他臉皮比城牆還厚,丟了這些面子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呢。”
“謝天江是個人物,這船傳到他兒子手裡沒多久,卻糟蹋成了這番模樣。”趙韞素頓了頓,嘆息一聲:“你知道輕重就好。”
見師父沒責怪,林憐月歡呼一聲,笑道:“您放心吧。”
她撒開趙韞素的手臂,來到八層處。
今日黃蔻穿了一身綠衣,見到林憐月後,笑著喊了一聲妹妹,只是她的笑總有些勉強的意思,那夜康成死在她面前,那滿身是血的身影每晚都出現在夢中,她輾轉反側,不能成眠,但此事又不便與父親說起。
雖然她從一開始就受到少東家指使利用康成,但她卻沒想過害康成性命,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不過讓她真正眉頭心頭都湧上愁鬱的,還是那夜過後,少東家就一直沒來找過她,也沒來安慰她,但女兒家要矜持,她便也沒去找他。
“又在想那傢伙呢?”林憐月這姑娘有些自來熟,不由分說拉著黃蔻的手,“你得是今天沒見著他那草包模樣,被本姑娘羞辱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哈哈哈哈。”
黃蔻睜大眼睛:“你做什麼啦?”
“那傢伙在賽馬,贏了幾場就鼻子朝天了,本姑娘牽著梨花出去遛了遛,想壓壓他風頭,沒想他那馬竟發情了,真是馬如其人,哈哈哈哈。”林憐月笑捧腹,眼淚都險些笑了出來:“哎喲喂,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這……有這麼誇張麼。”黃蔻見狀,莫名有些心虛,她若知道自己曾利用他人,還害了一條性命,還會如此接近自己麼?
她對自己不設防,自己卻不坦誠,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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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蔻忍不住想把憋在心裡的事說出去,張了張嘴,卻欲說還休,嘆了一聲。
她挺喜歡林憐月,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想說什麼呢?”林憐月卻拉著她手臂:“說嘛,憋著多難受啊。”
“沒什麼……”黃蔻避開她的目光,垂下眼簾,嗔怪道:“少東家好面子,你也給他個臺階下好啦,他又沒招惹過你。”
“哎喲,姐姐!”林憐月瞪大眼睛:“我這可是為你出氣呢,你對他一片痴心,可曾見他進個酒樓都是左擁右抱,這邊一個翠兒,那邊一個夢兒,我天啊,我呸……”林憐月一臉嫌惡。
“他呀……”黃蔻看向遠方,冷風拂面,她卻不感到寒冷,嘴角反而掛起了一抹微笑。
“他那是裝的,自他從老東家手裡接下這船以後,十位掌櫃對他表面逢迎,卻是陽奉陰違,暗中都大力扶植起了自己的勢力。少東家怕別人對他起戒心,索性裝出一副紈絝模樣,做事也喜怒無常,叫人捉摸不透。不過他說,他心始終在我這兒,以後要娶我的呢。”
黃蔻紅了臉,忽的捏緊林憐月的胳膊:“妹妹,這事你可不許對別人說,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他?就他?他裝的?”林憐月一連三問,眼睛睜得溜圓,想到謝挺滿臉唇印,左手摸大腿右手摸胸的模樣,心中一陣惡寒,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是本色出演吧?
黃蔻的話,她一萬個不信。
難怪師父一再叮囑不要陷入情關,說情關難過,果然啊,這痴情女子真是跟中了迷藥似的。林憐月心裡暗歎了一聲,道:“放心,我嘴巴可是嚴實得很。”她拍了拍自己臉頰:“喏,不放心你把它縫上。”
“妹妹這麼可人,我哪裡捨得。”黃蔻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午時臨近,留在這兒吃飯吧,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