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十分不羈。
杜鳳,無心仕途,流連煙花金粉羅裙美酒中。尋常人要逛沱河邊這一片片銷金窟,家底少說千兩萬兩白銀,杜鳳卻能讓佳人免費投懷送抱,臨別時贈詩一首,則能讓那女子聲名大噪,所謂青樓詩狀元莫過於此。
“什麼青樓詩狀元,我呸,不過是娼妓傳出的名號。”不遠處的船上有人罵道:“胸無大志草包一個。”
“杜鳳才情的確非同尋常,雖浪蕩了些……”一襦杉書生微笑說,“但人各有志,何必強求。”
襦杉書生是溫蓴,到玄地都城胤留考試高中探花,玄地律法中,為官者得先到上任處待官一年,體察民情,溫蓴不是本地人,在俊來城待官,就成了士子圈裡公認的第一才子。
但民間群眾不吃這套,提起第一才子,總要說到杜鳳這個名字。而窮酸秀才們就對杜鳳眼紅的不行,
他們哪有幾個錢逛煙花場所,才華也有限,打茶圍的時候,挑剔些的清倌人都看不上他們。但眼紅也沒用,無奈就是比不過人家,只好給溫蓴鳴不平:“溫兄德才兼備,杜鳳哪能企及。”
溫蓴搖頭笑而不語。
一艘小船從畫舫邊駛出,有婢女拿著筆墨紙硯,一艘艘船去搜羅眾人寫好的詩。
那邊杜鳳則遇上了些麻煩,神策軍大將韓赤駒船上有人掠水而來,恭敬請他移步一敘,但那恭敬也有限,彷彿他若拒絕就會用強。韓赤駒對秦流月的心思雖非路人皆知,但也不是秘密了,然而這個屍山血海裡殺出的莽夫卻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不肯用強,叫杜鳳去,目的很明確,讓他代寫一首詩罷了,也好讓韓大將軍進門檻,向著秦仙子的入幕之賓邁進一步。
杜鳳沒拒絕,坦然跟著侍衛上了韓赤駒的船,船艙內起先安靜,隨後傳出斥罵聲,緊接著兩道金鐵交擊聲傳出,杜鳳安然出艙,韓赤駒緊隨其後出來,臉色陰沉,卻沒阻攔。
婢女的小船經過眾多船隻,許多士子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把詩詞投了過去。不多時,小船來到李長安身邊,婢女只是看了李長安一眼,卻沒停下。讀書人都穿長衫,有帶兵器的,也不過佩劍,裝飾大過於實用,只為風流瀟灑。李長安穿勁裝,帶刀,與那些武人也沒差。
李長安卻叫停了她,婢女有些驚訝,但也沒說甚麼,青樓裡的人看碟下菜,狗眼看人低這兩手學得爐火純青,但也要看時候。今夜是秦流月的重要日子,平日對五大三粗的武人不屑一顧的婢女,在眾武人面前也表現得溫柔嫻雅。
取過紙筆,李長安念及那畫舫頭舉樽飲酒的身影,提筆寫下四句詩,交給婢女,婢女淡淡一笑,隨小船隨波而去。
一刻鐘後,小船經過了眾多船隻,回到畫舫中,侍女抱著裝滿詩詞的紙卷,入了船艙。
艙內燭光微微,一道隱隱約約的倩影捧卷而讀,眾人見狀心中忐忑,想到秦流月才名頗盛,只怕自己的詩詞入不得她法眼,但又想若能得到美人青眼,今夜紅羅帳中冰清玉潔的秦仙子為自己把腰帶兒寬,領釦兒摘,不由得面紅耳赤,呼吸粗重,夜風還有些冷,人竟像在三伏天的日頭下,鼻尖額際沁出熱汗。
沱河水轆轆流動,混雜著粗重的呼吸聲,光陰流逝,一輪明月倒影移至了畫舫的西畔,這時候,畫舫邊一艘能容二十餘人的小畫船自夜色中緩緩駛出。
船上仍是那個婢女,這回船行的目的性卻很強,眾人眼巴巴望著船從眼前駛過,婢女卻目不斜視,只好心中哀嘆。船到了杜鳳身邊便停下,將他邀上船,又向其他處行去,包括溫蓴在內的九個書生,都是青年才俊也上了船,最後,船停到李長安身邊,婢女好生打量了他幾眼,斟酌著稱呼,沒說公子:“這位少俠,請上來吧。”
上船後,李長安打扮跟一眾書生格格不入,腰間連鞘長刀與背後木匣隱有殺氣,他面對著旖旎燈光,背後遠處是破舊的老城牆,竟冰冷蕭殺,眾人忍不住離他遠了幾步。
同樣被遠離的還有杜鳳,餘下七人圍在溫蓴身邊。
有人問道:“銀瓶姑娘,去見秦仙子的便是我們十人?”
被稱為銀瓶的婢女搖頭淺笑:“秦姑娘只見一人,這規矩早已定好了。”
又有人問:“那方才詩賽,誰得了第一?”他對溫蓴笑了笑,“雖僥倖能與溫兄同船,但吾輩若有自知之明,當知才華不及溫兄萬一。”這話把船上其他人都包進去了。
婢女好笑說:“文無第一,你是讀書人,這道理都不懂麼。”
那人乾笑一聲,又有人說:“縱使不分第一,那秦姑娘總有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