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確實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走到這條老路上來。
這職業,難道真的是她的命?
看著暮成雪的笑容,青二十七不禁想到,這女子花了五年時間做準備,並且把真實的目的藏得這麼好,難道也是天意冥冥中神之手在安排?
暮成雪走這條路,是因為她自己的突發奇想,還是完全是畢再遇的主意?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他們倆並肩走在一起的影像。
青二十七不能判斷,他們之間是誰主導著誰,誰依賴著誰。
心又開始隱隱作疼。
青二十七知道那是她自己在作踐自己。他與任何人的什麼事,又關她何事?她既無能為力,亦無心爭取,何必在乎他與誰誰誰如何?
可是人世間最讓人恨的,是你什麼都明白,卻都做不到;是你可以用很多話去勸服同樣境地的人,卻永遠勸不服自己。
開禧二年四月十六,青二十七在很忙的間隙再次想起畢再遇。然後迅速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或許,你應該再忙一點。
而在開禧二年四月十七日,青二十七與暮成雪約見臨安三少之一的韓君和。
見韓君和,當然是為了與韓侂冑交涉。當朝太師自不可能與江湖人士直接接觸,因而韓君和向來是他掌握武林動態的中轉。
去以前,暮成雪告誡青二十七,不要在韓府提吳曦的事。
“吳曦是韓侂冑極為信任的人,我上次已經試過了,多說什麼都沒用,反而會壞事。”暮成雪說的是上次被韓侂冑帶回審問的事。
青二十七提議那軍事圖可為吳曦欲反之證。何不先行提醒。
暮成雪高深地笑了:“吳曦那有陸聽寒盯著,你就放心吧。在無實據以前,縱有再多的不利指向他,韓侂冑也不會相信。”
然後她嘆了一口氣:“小青,你真的有這麼愛大宋嗎?”
“嗯?”青二十七一陣疑惑,難道愛大宋是不對的嗎?
“你應該站得更高一點。大宋,不過也就是大宋而已。”
暮成雪這句話什麼意思?
如果要說青二十七有多少愛大宋的理由,真是沒有。
從小汗青盟給輸入的思維是絕對服從夜的命令,他就是國就是家。
為了他為了汗青盟,應該遇神殺神、遇魔殺魔;大宋與她何干?
然而,身為宋人愛大宋,難道是個錯誤的思想嗎?
青二十七不明白。
暮成雪道:“很簡單,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不是宋人,甚至你的父母都是宋人所殺,你該怎麼辦?”
青二十七一呆。
對於無父無母的她來說,這個假設不無可能。如果真是那樣,她將陷入怎樣的深淵?
青二十七想,她寧可不要知道,就當自己永遠是無父無母的好了。
暮成雪繼續道:
“所以小青啊,你不要當自己是哪個國家的人。不妨將自己當成個體,所有的人都為你服務,你自己就是國就是家。
“在你想要成就的一切面前,所有的人、所有的勢力都是你可以拿過來用的東西。唯此,你才能成為最終的那個強者。”
這更像是暮成雪自己的宣言,這宣言與夜的所作所為何其相似。
青二十七不禁要想,也許暮成雪正是因為看到了世界上有另一個她的存在,才想到要把這另一個“她”也變成自己。
所以,暮成雪才會向夜、向汗青盟挑戰,她要把這另一個存在滅了,證明自己能做到更強更好。
說完這段話,暮成雪習慣性地整整羅衫,正襟危坐,陷入深思。
“她不僅僅是個美人,更像個王者。”青二十七想著,順她目光而去,正視前方。
她們坐在暮成雪的“雪轎”之中。
“雪轎”不是轎,是馬車,由花千骨與花千瓣所駕。
車很大,很舒服,四面由白紗所罩,坐車的人身在其中恍若仙境;車外的人看進來,車中人的身姿亦影影綽綽亦似仙子。
她們正駛在去韓府別院、韓君和的“品松山莊”路上。
山莊路遠,此時“雪轎”兩邊都是青青水稻,田野清香,隨風而至。
青二十七發了一陣呆。
暮成雪忽地轉頭一笑,百媚叢生:“你又不是我。坐這麼直,不累嗎?”
呃……確實……確實有點累呢。
暮成雪又道:“我會找你,是因為你這人沒什麼野心,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