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府出來,左心寧說她的職責已經完結,問青二十七之後作何打算。
就南案來說,送出錫壺的人無論是誰,最終造成南承裕之死的,是選擇以錫壺毒害南承裕的趙蓓,以及選擇甘心就死的南承裕自己。
也即,從嚴格意義上說,南承裕是自殺的。
南承裕既死,她不可能抓趙蓓去無垠鎖。
至於這背後的故事無論有多曲折多悽美都與半袖門清鏡門無干了。
那個始作俑者、那個給趙蓓送錫壺的人,即便她們知道他是誰,她們也只能從道德上去譴責他,卻無法用律法去懲罰他。
“我?”青二十七心知與左心寧分別在即,不免有些不捨,“我可能還得再呆兩天。”
左心寧燦爛地笑起來:“好,那我就靜待在《新聞》上看到你的大作了。”
“以後多給我爆點料!咱就可以常見了麼!”青二十七雖是開玩笑,但卻很認真地說。
線人對她那行來說,別說有多重要了。
能有這麼個能幹的半袖門人站她們這邊,何愁沒有新鮮猛料?
左心寧用指頭點點青二十七:“你這人……”
她這指頭還真有點像暮成雪的勁頭……
是最近太常和暮成雪呆一塊了麼,離開臨安三天,青二十七居然有點想念她。
開禧二年五月十七下午,青二十七與左心寧到鏡湖水寨辭行。
南案最終以誤用錫壺中毒結案。這讓許立德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沒有收拾好南屍頭上的傷口,就是要讓人輕易發現破綻;之後又找來陳營,坐實他爆頭殺人之實,從而把他自己和鏡湖水寨的齷齪事,都連同南承裕一起埋到地下。
左心寧如此結案,他正中下懷。
只不過,這口氣一鬆,整張肥臉的肉都抖了三抖,說不出的油膩萎瑣。
左心寧厭惡至極,含沙射影地把許立德訓了一頓,表示若有不法之事她定然一查到底云云。
與左心寧分手後,青二十七在紹興府一間不起眼的客棧裡住了下來。
她還有很多的疑問想要深挖。
趙蓓說得對,世上惡人不只有南承裕一人,憑什麼惡名由他一人揹負。
以左心寧為代表的半袖門、清鏡門對改變此事無能為力,而這卻是《新聞》安身立命的職責所在,也是《新聞》得以繼續擴大影響力的依託。
讓事實說話,讓人們自己去判斷;律法無可奈何的,就拿起道德和輿論的大棒,讓他在別的方面受到懲誡。
在青二十七回到客棧裡整理昨天與今天所收集的資訊,洋洋灑灑寫下南案始末之前,她又到“夢西湖”酒樓轉了轉。
因為不想引人注目,她依然是小做改裝,扮成個書生的樣子,點了幾樣小菜。
她想聽聽人們看到《新聞》對南案的質疑後,都會有些什麼樣的反應。
今天最新的《新聞》發售,報紙與青二十七的調查相比是滯後的,也就是說,雖然本案已然水落石出,但是這事傳到人們耳口,還有待時間。
人們現在談論的依然是南案的種種疑點。
“殺他的會不會是陳營啊?陳營那個子的確不高!”
“你說要是那記爆頭真不足以致命,又不是中毒,那怎麼可能!?”
“這南承裕怎麼回事啊?整天逼人還債、害人性命,也沒見得什麼好處!”
“話說南承裕的錢其實都歸鏡湖水寨……”
“啊呀,許大寨主發願在城東南環青龍山連建十八橋,可是個大工程,你說這大手筆……難說,難說……”
“其實南承裕這人挺怪的。要債時那個狠,但是對其他人也沒壞到哪去。三全路的那些乞丐,他每次路過都給兩銅板……”
“唉……人命不值錢哦!”
“也不知南承裕一死,鏡湖水寨那些生意,要誰去接管。”
“你看著吧!定有另一個南承裕出現!”
“喲……昨兒許大寨主才上了《武林快報》呢!你說他一向佛面金身,要再找人,也得等南承裕的事消停消停再說吧!不然不自掌嘴麼!”
紛紛擾擾的流言並不能改變南承裕死亡的事實,然而能讓人們看到他的死亡之外,不為人知的人生軌跡。
青二十七想,這對於生者、對於死者,都是種安慰。
開禧二年五月十七,當青二十七起身離開“夢西湖”時,酒客們對南承裕之死的談論已告一段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