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一句大實話,偏偏用的口氣卻是反問。
許立德一腳向伍加國踹了過去:“你會不會說話!青姑娘心胸寬廣,何嘗有怪罪你的心?”
伍加國忙道:“是是是!是我自己感到前天所作所為真是大錯特錯!我不是擔心青姑娘生氣才來道歉的,而是自覺慚愧,不能不來!”
前天?前天青二十七拒絕了他的一盒雪花白銀,怎麼他倒為此事來認錯了?
青二十七好像明白了什麼,不覺唇帶冷笑:“伍師爺客氣客氣,分明是我不知好歹啊!”
“哪裡哪裡!”許立德恨鐵不成鋼地瞄了伍加國一眼,“是他蠢!我派他前來,是因青姑娘為查我南兄弟的案子車馬勞頓,特別表示謝意,他竟把這好好一件事辦成這樣!”
很聰明嘛,先派小卒子來探路,未能功成,再親自出馬。
青二十七依然帶著那絲笑:“這許寨主就錯怪伍師爺了,伍師爺對我客氣得很……唉呀,伍師爺……許寨主,你還是讓伍師爺快快起身吧,這大禮,我受不起啊!”
“受得起!受得起!讓他在青姑娘這跪三天三夜都難咎其過!”
青二十七一笑:“不成不成,生生地被他跪老了!這不讓我折壽麼!再不起,我可真生氣了啊!”
伍加國這才起身。
青二十七與許立德分了主賓坐下。
雖明知他此來是舊事重提,不過確實很想看看他們這場戲要如何唱下去,便也竭盡所能,與他相談甚歡起來。
只是你虛來我虛去,到底將話說到話無可說的地方。
兩人尷尬地沉默了一小會兒,還是許立德先開了口:“青姑娘屈尊住在這小客棧,實在是我鏡湖水寨的不是啊!不如搬回水寨住,風景好、條件好。
“若姑娘不急著離開,許某便帶姑娘逛逛紹興府。我們紹興府啊,可有逛頭了,蘭亭可去過了?”
蘭亭?
青二十七這才想起,紹興也是王羲之的故鄉,千古傑作《蘭亭序》便在此寫就。
不過,許立德此話的重點,只怕是在問她何時離開,可不是真的在邀她逛紹興。
青二十七搖搖頭,笑道:“我是江湖粗人,這些文人的事兒,懂得少,興致也不大。再說在紹興府呆得久了些,若無可追查的新聞線索,自當回臨安去。”
許立德笑得菊花滿臉:“姑娘說自己是粗人,那我們這種真粗人還有臉活在世上不?姑娘可是解語軒的棟樑啊!
“這幾日的《新聞》我都細細看了,真是一解陳腐之氣!資訊量又大,內幕又挖得深!佩服佩服!”
他突將話風一轉:“聽說昨兒姑娘還去了青龍三橋工地?難不成那裡有什麼大新聞不成?”
看來鏡湖水寨層層上報的速度實在不慢。
不過,青二十七路過那裡,許立德緊張什麼?
他是怕青二十七繼續在這裡查出什麼事嗎?
孰不知他愈是如此,青二十七就愈是起疑,表面上卻連連否認,只說是隨處看看,接著乾脆把他的善舉大肆誇讚了一番:
“我確實是時間太緊,否則還得請許大寨主帶著到各橋看看。
“您修橋的善舉惠及周邊民眾,在下佩服。我還聽見有人稱您是幾百年才轉世一次的大菩薩呢!”
被她這一捧,許立德的肥肉抖得就更厲害了:“過獎過獎!”
他講了一堆自謙的話以後,終是忍不住問:“青姑娘幾時離開紹興府?讓我攜鏡湖水寨設宴相送!”
好吧,還送瘟神呢!
青二十七微微一笑:“沒定,也就在這一兩日吧。去前自當辭行。”
二一添作五、三下五除二,迅速結束話題,把他們送走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青二十七才發現她的臉都假笑得酸了,不知許立德平時怎就能堅持這麼久的假面笑。
一邊回客房,一邊尋思,若要不讓鏡湖水寨知道自己的行蹤,怕是還得做出個已經離開紹興的假相,再潛回來。
說做就做,青二十七立即著手收拾行裝。
揭開床帳,卻見枕邊多了個物件。
原來許立德一邊同她閒聊,一邊神不知鬼不覺地又送了一份好“禮”。
枕有利劍,如何安眠?
開禧二年五月十九,許立德放在青二十七枕邊的禮物是個長方盒子。
他送禮的方法比伍加國巧妙,送的也不是平常的白花花的銀子。
盒蓋一揭,裡面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