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立德的殷勤和熱情顯然是衝著左心寧來的。
縱然《新聞》在大宋閨中繡品拍賣會事件中紅透臨安半邊天,但到底是首發不過十天的新報紙,影響力的擴散還需要時間。
因而許立德也沒太把青二十七放在眼裡,敷衍地和青二十七一禮,就絮絮叨叨地向左心寧說起自己操持鏡湖的種種不易,人們對鏡湖的又愛又恨。
直到左心寧皺皺眉頭,表示要先去看看南承裕的屍體,他才停下了自誇。
而左心寧要求顯然出乎許立德的意料,他推託道:
“左姑娘遠道而來,還是先小歇一會。否則江湖上可要笑我鏡湖水寨沒能好生招待,有失地主顏面啊!”
左心寧道:“許寨主不必想太多。現在天氣潮溼,南副寨主前日遇害,距今有近兩天的時間了。我怕再不驗驗,這……”
她沒說下去。不過意思很明顯了。再拖下去,屍體就要腐敗了,那還查什麼?
左心寧的態度很強硬,許立德也不便反駁,於是引著幾人一起向停放南承裕屍首的靈堂走去。
青二十七不怎麼開口說話,但卻觀察細緻,越看越覺得鏡湖中大有蹊蹺。
南承裕停屍之處,說是靈堂卻又不像靈堂。
作為武林一派的副手,雖說並非大派,但如此停屍實是在簡陋了些:
一間小屋,幾條白布,一口薄棺,南承裕孤伶伶地躺在那裡。
生不受人愛,死不留人念。
他被敲破的頭,也只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幹糊的血塊還在頭髮間凝結。看樣子,如果不是二女到來,就要被草草下葬了。
許立德解釋道:“我這位副手,一向名聲不太好,我擔心大操大辦會惹人閒話,給鏡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且他無甚親人,也沒有人可以為他披麻戴孝,所以……一切從簡了。”
左心寧不答,取出口罩遞給青二十七一副,示意她戴上,然後對許立德道:“我們要查查副寨主的死因——這裡陰氣重,許寨主且請到門外相候。”
許立德道:“也好……也好……南兄弟死得這樣慘……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也是不忍多看、不忍多看啊!”果然與一直在邊上作陪的伍加國退了出去。
青二十七忍不住腹誹,連人的後事都不想辦,這也是兄弟?他那聲“我這個做哥哥的”,就不怕南承裕跳起來吐他一口口水?
待許立德和伍加國退到門外,左心寧問青二十七道:“小青,你怕不怕?”
青二十七說:“不怕,會說話的屍體,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網”
上一次是在廢人谷,那假冒蛇郎君的屍體,胸膛被抓出一個大洞,恐怖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單具屍體,青二十七可以把它當成被解剖的死物,她難以忍受的是毫無緣由的整片殺戳。
左心寧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麼。做這樣的屍檢,她輕車熟路,戴上手套,立即俯身仔細檢查起南承裕的屍體來。
先取出一根銀棒,橇開南承裕齒關,將銀棒的前半部插入他口中;再撥開他的頭髮,輕按了幾下;解開衣襟,看是否有其他傷口……
待細細查完,已過了半盞茶工夫。左心寧直起腰來,取出銀棒,那銀棒依然光亮如昔,她不覺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有些不好辦。
青二十七靠近南承裕的屍體,有一股正在腐敗的氣味透過口罩傳過來。
她對驗屍並不內行,但卻好奇這個人,這個身有惡名卻莫名橫屍街頭的人。
他很高大,面相兇惡,比許立德像江湖人多了,不曉得沒有親人的他是以何等心情在世上作惡。
再看他頭部之傷,不由深感怪異,那傷口彷彿是在大聲地說:“他不是我殺的!他不是我殺的!”
左心寧問:“怎麼?”
青二十七道:“不是中毒。頭上的那一下,也不像有到能砸死他的力度……是不是?”
左心寧看了青二十七一眼,讚賞地道:
“不錯,正是如此。南承裕身有武功,如果是武功比他低的人,近不得他身,用這種方法很難殺他;而武功比他高的人,更不會用砸頭之法了。”
青二十七受到鼓勵,繼續分析道:“這像是……以長方體的硬物所傷。並且襲擊他的人,應該要比他矮,所以這長方型的傷痕略向下斜。”
青二十七沒有說“殺”他的人,而是說“襲擊”他的人,左心寧表示贊同,然後道:
“我們還得花點時間去問問他的仇家都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