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各自聽來的小道訊息,就是解語軒的侍女小廝讓自己高興的一個方法。
那位小姑娘客人來的是早了些,但還好一看就是良善之輩,幫她炒兩個小菜,咱的小道訊息交流會可不能斷。
青三十向西湖望去,今天的天氣並不算好,整天都陰陰的,然而當陰霾被黑暗吞沒,就不再顯得那樣壓抑,何況天還未全暗,湖邊的酒肆、湖中的酒船就點起了燈。
那些星星點點曖昧無比,就像在述說千百年來發生在這西湖裡的種種情事。
青三十的目光很久都停留在某一個方向,據說那裡就是解語軒主人暮所雪的住所風荷居,她也很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想自己幾輩子都變不成那樣的女人,能被夜大人當成對手來重視的女人。
她像在出神,可是她的耳朵始終張得很大。那邊的人們放肆地笑啊,說啊。突然有人談起了昨天解語軒的貴客。她想把耳朵張得更大些,不想那些人中的領頭者卻“噓”地在唇邊豎起食指,示意不要多談。
那些人的聲音低下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在說昨天的事,但已幾不可聞。
青三十認真分辯那帶頭說話的人,想著要如何才能套出那個親歷者的話來。不料肩膀忽被人輕輕一拍。
“三……”突然想起自己才是現在的青三十,青三十縮回了後面的字,改口道,“芊芊姐!你怎麼在這?”
柳芊芊當然會在這裡,無論來的是誰,她都會在這裡。
除青二十七之外,只有她才會認得那個一定會走進解語軒的、汗青盟的筆錄者。
來的是青三十,柳芊芊有點愧疚,畢竟是共同生活過不短時間的小姐妹,但立即就想到,青三十的位置原是她的,她也曾付出一樣的心血,可是隻因一個小錯,她就被逐出門。
沒有任何人為她說話,沒有任何人顧及她的付出。
所以她微微地笑了。她將說出一番實話。
這番實話是實打實的實話,半句不假。
至於青三十會不會因為這個實話,而受到一些影響,她就不知道了。
寒暄、敘舊,場面話說了許久之後,前後青三十亦像是閒聊一樣,談及了當前的大宋閨中繡品拍賣會的第一輪票戰。
前青三十對後青三十說的實話,是從她目前的身份說起的,她對此沒絲毫的隱瞞。
柳芊芊從自己被逐出門的慘痛經歷裡得出的教訓是,當你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瞞過對方時,最好什麼都先別隱瞞。
黯然說起被逐的緣由,再說到進入解語軒的事情,柳芊芊長長嘆息。
而後便談到了大宋閨中繡品拍賣會。
青三十也很直接,說道很想在汗青盟中出人頭地,才特地微服於此暗訪,希望探聽得獨家訊息一二。
柳芊芊盯了青三十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難解其意的笑容來:
“獨家訊息,自然是有的。不過,只怕你《武林快報》不敢報。否則,我解語軒《新聞》豈不早就報了出去?”
她說得沒錯。
開禧二年五月初七傍晚,來到解語軒的不是旁人,正是日後在史書中被稱為宋寧宗的、當今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充分肯定了這次大宋閨中繡品拍賣會,讚揚了楊後及韓夫人等一干主持活動的貴婦人,然後觀賞了眾位閨秀的作品,並在一幅繡作前停下來,久久端詳。
皇帝陛下的金手指一點,執事太監慌忙呈上那幅繡作。
然而皇帝陛下也未再多做表示,只輕輕點了點頭。
這幅繡作,當然就是《灞橋煙柳》。
開禧二年五月初八,柳芊芊在與青三十分手後,偷偷跟了她一會兒,直看到她與前青十六、現今的桑維梓接頭。
同樣是取回自己的名字,桑維梓如今專司掌管筆錄人,處於類似解語軒中花千重的職位。
當然,桑維梓在汗青盟的地位,遠不止於此。
柳芊芊的尾隨,青二十七也很能理解。有時候,她也會遠遠地去看一看從前的共事者。
她們已然不同。
然而那時青二十七沒能意識到,她與柳芊芊,也不相同。
開禧二年五月初八,“金箭”許自空在黑皮賭坊下的注是《法相莊嚴》《五子戲蓮蓬》《秀麗江山》《牡丹國色》及《灞橋煙柳》。
長駐在黑皮賭坊的汗青盟專掌經營的護盟者叫餘有我,他一直以閩南某富商駐臨安辦事處主辦的身份在此賭錢。
都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