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十七再覺得挫敗也毫無意義,現在她能做的就是順從桑維梓,桑維梓讓做什麼她做什麼。
用腳趾都能想到,附近必有她一時未能察覺的眼線。
於是她依然一邊篤篤地柺杖點地,一邊罵罵咧咧地道:“少年人!走路不看路,我這把老腰骨,豈能經得起你這一撞?你爹孃怎麼教你的?”
桑維梓很配合地回答說:“阿婆對不住了,我這不是要帶你去城東最有名的跌打師傅李藥師那兒麼?”
她扶住青二十七手肘,帶得青二十七往邊上一看:
有個挑柴壯漢正在左側,青二十七與桑維梓在此爭執,他卻如聾人一般不聞不問;
右前方又有馬車,竹簾放下,隱約有人從中往外看;
左前酒樓二樓的公子哥,忙忙避開了青二十七看向他的目光,但是身子卻保持了前側的姿勢……
這些人,無一不是在青二十七走進這條街時,亦“恰好”路過、“恰好”在此;這時候,有意無意地向她們包圍過來。
桑維梓扶住青二十七,慢慢走向一個缺口,一步、兩步、三步,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青二十七與她如心有靈犀,同時發足,施展輕功躍上屋頂。
她們一動,盯梢之人皆亦動了。
身影僕僕,身後不知幾許人從不同方位追來,沒意料到她們突然行動,到底慢了一步。
青二十七不由自主地被桑維梓拉著一直走一直走。
桑維梓的手很柔弱,桑維梓明顯是顧及到她的身體,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桑維梓不時地回過頭來觀察她的情況……
其時已至傍晚,夕陽把天邊染得一片金黃,尚還刺眼的陽光照得青二十七睜不開眼,只得低頭盯住腳下青瓦飛快地退後。
漸漸地,那青瓦亦變虛了,變成了青磚,磚上點點血跡。
恍惚間,又有了似曾經歷的感覺,青二十七抬頭看在走在她前面的桑維梓,生怕是她受了傷。
因為扮的是年輕士子,桑維梓的頭髮全束在頭頂,許是跑得急了,倒有大半的發零散落下,垂在腦後,似及馬尾,一甩一甩很是英氣。
青二十七喃喃地道:“媽媽……”
前方的人身子一頓,停了下來。
背光而立的她臉黑乎乎的,她的聲音很溫柔:“小糖。”
青二十七一下反應過來,這是開禧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她面前的是桑維梓。
可桑維梓為什麼叫她“小糖”?
不,桑維梓是叫她“小唐”。
桑維梓對青八說過,“青二十七”已經是唐青衣,她們應該叫青二十七“唐堂主”,或是“小唐”。
可是青二十七沒法徹底說服自己,她濛濛地想著:瘋了的青八姐現在怎麼了?消失的暮成雪怎麼了?她青二十七到底是怎麼了?
桑維梓拉住她躍下屋頂,她眼一花,不能適應陡然的一暗,但是馬上,看見了隨即而至的七把劍。
“三垣四象?看來我們的面子很大呢。”桑維梓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嬌媚,她從容站立,把青二十七藏到身後。
人們把天空中無數的星星分為七片,是為“三垣”和“四象”,
“三垣”在內,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四象”在外,即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而青二十七和桑維梓面前的這“三垣四象”,則是大內七大劍手。
聽說是他們,青二十七吃了一驚:暮成雪真的惹上了宮中人物?!
同時她也明白了桑維梓躍下屋頂的用心。
“三垣四象”是七把劍,也是一個陣。
七把劍,每把都是好劍;七劍合一,力量遠超七倍。
又是死巷,青二十七與桑維梓背靠一處大莊園的外牆,在這麼點空間裡,七劍無法合一,而她們的兵器卻剛好施展得開。
此刻這七劍都站在屋頂居高臨下,七把明晃晃的寶劍懸在頭頂,七個看不清真容的人如鐵塔般站立。
他們真的像是天空裡的星星,需要青二十七去仰視。
桑維梓緩緩從懷中取出她的武器。
青二十七的功夫是她教的,她的武器自然與青二十七相似。
那是一條流星鏈,長約四尺,兩頭飛鏢,剛柔並濟。
青二十七亦一甩軟紅十丈,長鞭擊地,“啪”地一聲巨響,紅色金鋼石在昏暗的暮色下劃出詭異的光。
“咱倆幾乎沒有一齊打過架吧?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