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將情緒放縱,不再控制自己。
不刻意控制的結果,就是她幾乎把前半輩子忍住沒哭的眼淚全集中在一起哭了。
天色漸暗,青二十七在湖邊找了個石洞勉強安頓。
陸聽寒的信她幾乎都能一字一句地背下了。
她找過他信中所說的那吐蕃人寨子,但卻發現他們已拔營而去,想是遷往溫暖的山谷,以便度過寒冬了。
一時間青二十七有點恍惚,繼續找吧,實是渺茫得很;不找吧,又覺得又覺得半途而廢。
明天醒來再說吧,反正時間多得是。
她這麼想著,和衣而睡。
夜裡很冷,外面的寒風呼呼地響。
她醒了睡、睡了醒,在噩夢裡掙來掙去。
一夜苦長。走出山洞時青二十七卻再一次被自然的天工震住了:夜裡竟然下了一點細雪。遠近的山頭上都蓋了薄薄的一層白色。
更美是那藍色的湖。
湖面上浮起了冰花冰塊,晶瑩剔透,形狀各異,在晨曦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
藍的、綠的、黃的、好像是各色的寶石全部融化,與湖中的沉木、水草,與遠山的倒影交織在一起……
夢有美夢噩夢,青二十七昨夜陷在噩夢裡,今晨卻是在美夢裡。
陸聽寒,你看到了麼?
我們各自趕路,不能同行,你看到的與我看到的不同,可大自然只管鬼斧神工創造美景,才不會管人世的生死離別。
青二十七唏噓不已,正感嘆著,耳邊突如其來地傳來一個人聲:“姑娘,酒還有嗎,分給我一口!”
不像是漢人的口音,繞舌得緊。
青二十七連忙抹乾眼淚,平穩了心情,方才轉過身來。
面前是個小夥子,一身吐蕃人的打扮,腰間掛了一把銀色的彎刀,黑黑的臉,雙頰反倒是紅的,正是常年在高原生活才會有的模樣。
這些天,青二十七基本不與人交談,實在不得已,也就發一兩聲,對方明白意圖後她便閉嘴。
小夥子既然是來討酒喝的,青二十七沒多想,徑直遞上酒袋。
他居然一點都不客氣地接過來,咕嚕咕嚕一氣喝了個見底。
青二十七本來就只剩一半的酒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糾結之下,臉上神色自然不太好好看,那小夥子倒是知趣,還酒袋時嘿嘿地直傻笑:“真是好酒!謝謝謝謝!真是不好意思,被我喝光了!”
青二十七接過空空的酒袋,勉強笑了一笑。
她望了望高山,拿不定主意是要先從原路回小酒館裡補充酒囊,還是繼續往上爬。
那小夥子用大拇指指指自己:“達瓦!你呢?”
青二十七笑笑,萍水相逢、轉身相離,通姓名有何意義?搖搖頭,示意自己要走了。
達瓦對青二十七的冷淡不以為意,依舊熱情地同她搭話:“姑娘昨天是不是到我們寨去了?”
青二十七剛要抬起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怎麼知道?
達瓦抓了抓頭:“姑娘是來找人的吧?”
青二十七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他怎麼知道?
面對青二十七的錯愕,達瓦又憨憨地笑了:“姑娘別慌,我沒有惡意!”
他是獵人,自然知道如何尋找獵物的蹤跡。
青二十七到過他們寨子原來的駐地,又無意隱藏曾經來過的痕跡,他要找到她這樣的“入侵者”輕而易舉。
青二十七問:“你的族人不是都遷走了嗎?你為什麼沒走?”
達瓦說:“我們吐蕃人,不講信用,是要掉河裡淹死被魚吃的!”
吐蕃人視死如生,死在水中,那是極為低賤的死法,一般是夭折的孩童,或鰥夫、寡婦,又或者是乞丐等沒有家人的人,才會實行水葬。
可“信用”?
他這是為誰守信?
青二十七依然沒說話,可心已經吊了起來。
(原諒我用這麼多的篇幅來述說一個人的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