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曦果然派使者送來一個密封的匣子,程松以為盒中是要殺他的寶劍,嚇得沒敢開啟就跑了。直到被使者追上,才不得不開啟,一看,原來是他正需要的錢。
於是程松兼程出峽,西向掩淚說:“我這頭顱總算是保住了。”
久未在人群之中,青二十七一到重慶府,耳中聽見的盡是人們對這兩件事的評論。至於宋金之間的戰爭,卻唯有一嘆而已。
因為去年年底,宋國在東、中、西各戰場全線糜爛,韓侂冑散家財二十萬緡助軍亦不能挽回敗勢,
到後來,連一向的主戰派丘崇都頂不住了,大宋上下達成共識,向金乞和,如今兩國正在談判之中。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開禧三年正月二十日,青二十七在重慶府的渝情樓默默喝酒。
窗外長江滾滾流,她開始思索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唏噓不已。
吳曦果然是叛了,大宋果然是敗了,早已預見到這些的畢再遇、暮成雪,他們又是何種心情?他們現在又在何處?
以現在的情形看,走水路必然像郭靖族人一樣,被吳曦攔下,所以她只能選擇陸路。
吳曦。
他背叛了與汗青盟的盟約,汗青盟難道不該有所行動麼?
如果汗青盟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那代表他們一定被別的事牽絆。而那件事,無疑與青二十七腦海中的那些東西有關。
可恨她記不起來。
桌上的東西吃得七七八八,青二十七填飽了肚子,同時下定了決心。
她喚來渝情樓的小二,讓他帶自己去見他們的大廚。
解語軒雖已燒燬,而暮成雪的隱勢力猶在。想要找她,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借用她的訊息通道。
開禧三年正月二十,青二十七坐在渝情樓的大廳裡等他們家的楊大廚,一邊思索地是要批他做菜不好,還是要向他請教做菜技藝,然後伺機與他聊上一聊。
傳話的小二一臉不耐煩地去了,卻再未回來,樓下傳來尖銳的叫聲,而後是亂哄哄的有人喊“殺人哪!殺人哪!”
樓上的酒客皆向樓下擠去,擠不動的就探頭下去……
青二十七愣了一愣。本就不擅長推算推理,加之在山裡呆了那麼久,竟然回不過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輕風起,雖無殺意,卻起得蹊蹺。青二十七不回頭,踏窗而出。
她就是再遲鈍也該猜到,如若她的人一到、就有人身死,死的還是解語軒的暗哨,那麼那暗哨多半是因她而死。
青二十七沒想到自己一重回中原就被盯上了——他們來得好快——不,也許他們盯緊的不是她,而是解語軒的暗哨。
重慶府,是重入中原的必經路。
守株待兔,賭的是她會回來!
青二十七心中透亮又透涼,這個世界上若有一人如此瞭解她、又與解語軒敵對,那只有一個人:桑維梓,她的青十六姐。
而這陣輕風般的襲擊,正是桑維梓的風格:柔媚都藏在平凡下之,凌厲也春風化雨。
桑維梓自小訓練青二十七,她的手法青二十七怎麼會不知道?
所以青二十七不回頭,她再不願見桑維梓,一眼也不願。
青二十七跑得快,背後的人追得也快。
她們在青天白日裡各顯神通,像女鬼似的在微有殘雪的屋頂追逐。
青二十七彷彿又回到了臨安桑維梓為她設下的陷阱邊沿。
青十六姐,你讓我如何原諒你?
我無法接受你從小救我養我教我,都是為了一個不可示人的秘密,是一個要脅的把柄,是一件藉以邀功索愛的道具……
我不能接受我對你的依戀與崇拜到頭來竟會變得如此可笑、可笑到我自己都無法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