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餘。這通常是權高位重的人常有的一種氣質。整個從住地到市府的路上他幾乎沒有與我們說上幾句話,無非是一見面說明是某領導派他來接我們,要與我們會談和宴請之類。
一座大樓突兀地出現了。老天,它大得像一座山,雄偉地踞於城市東郊。多麼大的廣場,廣場正北是高聳的主樓,兩側是副建築。主樓基礎高大得超乎想象,不知由多少層臺階托起,讓人想起布達拉宮或某個國家的總統府——不,就我狹小的視野而言,還從沒有看到如此赫然的隆大建築——它與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聯絡和呼應,獨自傲立。再看四周,只有一些矮小的樹木,有堆積的假山。特別顯眼的是精雕細刻的花崗岩圍欄,欄內是聳立的晶亮的不鏽鋼旗杆。這片廣場一色由絳紅花崗岩鋪成,所以陽光下灼灼一片,寸草不生。車子往層層臺階那兒開去時,唐副秘書長嘴巴一努,司機立刻打一下方向盤。原來車子可以直接旋到臺階上。正門前有筆挺的警衛站崗,他們一齊敬禮。
從這座大樓映入眼簾的那一刻就得不斷忍住心中的驚訝,進入大門之後因為目不暇接,再加上四周全是炫人眼目的飾物,讓人視覺上極難適應。我的眼睛直盯在前頭領路的唐的後腦,那裡有一個沒被頭髮蓋住的禿旋兒,像一個靶心。偶爾瞥了一眼紀及,心裡佩服起來:他永遠是同一個表情。電梯到了,這兒也有警衛人員。打敬禮。十八樓。厚厚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往前,一眼望不到頭。一直盯住靶心,擔心脫靶再也找不到路徑。這座大樓啊,愁死活人,迷宮中的迷宮,如果有哪個盜賊膽敢闖進來,那他算是倒了黴——他連出逃之路都找不到。副秘書長在撥電話,“哦,徐福廳?知道了。”我沒有聽錯,小聲湊在紀及耳邊說:“聽到了?人家徐福在這兒有一個專門的廳!”他無動於衷。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海客談瀛洲(9)
一扇雕花大門,上方門楣赫然刻了三個大字:徐福廳。豔麗的長袍小姐開啟大門,嚯咦,即便是大白天,幾百平米的大廳內還是華燈齊明,一大束直徑足有兩米的鮮花簇團,兩個頭髮梳得溜光鋥亮的男人——不,一角還有兩個不太起眼的角色恭立。兩個男人站起的同時,我發現唐的兩眼射出光束,一臉甜笑。“我們書記,我們部長……”“哦,歡迎!歡迎!”兩個男人只說話,兩腳一動不動,微微伸著手。我們走過去,兩人與我們一一握手。閃光燈不停。“這是最好的古航海專家!最好的寫作家!”唐再加說。紀及不吭一聲,但我忍不住,還是說:“我不是什麼寫作家,只是一名編輯。”“唔,媒體的,”其中的部長接過了話頭,“你們可是上級領導親自派來的啊,我們表示熱烈歡迎!”
會談開始了。剛開始書記突然問了一句題外話:“兩位專家住在哪裡?”副秘書長回答:“賓館,嬴政賓舍。”書記歪頭看一眼身旁的部長:“還是應該讓專家住到更有特點的地方嘛,明天是不是挪到徐福溫泉去?嗯?”
部長拍手:“太對了,一點不錯啊,應該住到那裡……”
2
新住處是以前某縣的溫泉療養院,一年前經過修繕改造,更名為徐福溫泉。而更早人們只稱呼這裡為“千年湯”,現在也還是這樣叫——據說關於這個溫泉的記載已經有五千年了,自古美名遠揚,直到今天還是周圍幾百裡具有神奇治療作用的一處湯。當地人把溫泉叫做“湯”,沿用了古老的稱謂。聽說以前只是一幢幢簡陋的石屋,鑿出的池子上搭個大棚子就成了。如果是夏秋天,露天池子也很多。縣裡接手經營時還樸素得很,不過是將石屋擴大了而已。這座不大的小山上還有幾處溫泉,有的因為水量太少沒有多少利用價值,所以也就多年沒人理睬。當市裡重新開發這個療養院時,除了將原有的溫泉重點利用之外,對全部山頭上的所有泉眼都勘察一清,連同整個小山一起規劃,請來南北最有名的設計者,依照山勢和原有景物重新調整佈局,最終形成了囊括整個山頭的極複雜極闊大的一片景區。這片景區目前佔地至少三千餘畝,內有小湖和石林、園藝區等。區內五星級賓館兩處,所有洗浴間全部引入了天然溫泉。
“他們可能就是按想象中的‘三仙山’的樣子建成的吧?”我看著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問紀及。身邊全是十*二十來歲的服務員,一色標緻,像一個模子裡塑出來似的。
紀及未吱一聲,只顧跟上引導者往前走。
我想他以前可能來過,問了問,他搖搖頭。唐副秘書長把我們領到一個沙盤室,這裡有手持木杆頭戴耳麥的女解說員。沙盤濃縮了整個景區,栩栩如生。“歡迎領導光臨舉世聞名的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