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用。對同一個敵人使用已經用過的策略,無異於將自己的腦袋湊上去讓人家砍。他這許多年在戰場上縱橫不敗,這一條是頂頂要緊的。所以按道理說,前年楊文乾的事情一擊不中,反間誣陷這一手他就應該棄置不用才是,怎麼會在我出征前夕莫名其妙地又來了這麼一下子?”
李建成對自己這個一向被朝臣視為草包的弟弟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他眼中露出了欣賞神色,輕嘆著道:“你能慮到這一層,也不枉了父皇和我對你的一片殷殷。二郎說的不錯,你慮的也有道理,可是歸根到底,戰場是戰場,朝局是朝局。戰場上,誰斬首多誰便是英雄,那個時候沒有寒暄客氣的餘地。可朝廷不同,這裡畢竟是文場不是武場,很多東西不能混做一談。”
李元吉思忖半晌道:“殿下,臣弟還是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為防萬一,你還是將萬徹召回城來吧。有他在你身邊,我心裡還踏實些!”
李建成擺了擺手:“算了罷,我宮中還有馮氏兄弟呢,你也不必如此惶然。目下長安城內,僅東宮內就駐紮著近四千餘人,再加上你府中的兵力,就算不把常何的北軍、劉弘基的金吾衛算進去,我們也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就算要召回萬徹,也得等今日面聖畢再說,倒是魏老師那邊,應該去探視一番,不若今日從內城回來後你我兄弟一同過府,也和他說說這回事,看他是個什麼意思!”
李元吉沉吟片刻,無奈地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
政事堂中一片寂靜,六位宰相面面相覷。裴寂面色凝重地道:“房玄齡,你率兵包圍三省,扣押樞臣,索要宰相印信,這是逼宮亂政,是大逆之罪,要誅九族的,你可明白?”
房玄齡笑了笑:“老相國之言,玄齡可不敢當。玄齡不過一介書生,何來逼宮亂政之能?不過裴公是宰相,自是怎麼說怎麼是,玄齡不敢自辯,待過了今日,玄齡當任憑裴公發落。如今要緊的是諸位相爺將隨身攜帶的私人印信賜予玄齡,時候不早,若是耽誤了見駕,玄齡可擔不起這個罪過!”
蕭瑀滿面怒容道:“房玄齡,你不過是天策府中一個執筆奴才,怎敢在此脅迫輔臣?老夫勸你趕緊懸崖勒馬,自縛請罪,否則誤了自家性命事小,連累了秦王殿下,你就百死莫贖了!”
房玄齡心中暗自苦笑,這位宰相大人為人雖說梗直,卻未免迂腐了些。今日的事情辦好了,得罪此人卻是免不了的了。他的面孔板了起來,口氣冷峻地道:“諸位大人,玄齡身負王命,不敢怠慢。此刻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印信,已在玄齡手中。各位大人手上的私人印鑑,無論有無,均非關大局,秦王身兼中書尚書兩省掌令,自己就是宰相,若是諸位執意不肯通融,玄齡也不會過分相逼,只是今日之事,或為諸公異日取禍之源亦未可知,還望諸位相爺三思!”
這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語氣雖委婉,意思卻是極清楚的。蕭瑀再遲鈍,也已經覺出不對頭。宇文士及默不作聲地取出了隨身的小匣,一邊笑一邊伸手遞給房玄齡道:“說起來不過一方印鑑罷了,你們如此興師動眾,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罷!”。他一交印,立時便開啟了突破口,楊恭仁和封倫面無表情地取出鑑匣交給了房玄齡,卻依然是什麼話也不說。蕭瑀躊躇半晌,最後還是不情願地交了出來,面上卻仍然憤然不已,口中冷笑:“你們今日以刀槍脅迫宰相,可是開了一個大好的先例,翌日必有後世不肖子孫以刀槍謀奪大唐社稷!”
房玄齡也不辯解,笑眯眯地接了印鑑,轉過頭去望著裴寂和陳叔達。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叔達此刻突然開言道:“玄齡,老夫的印鑑就在身邊放著,平日裡書畫題字,老夫都用這一方印。莫說你奉的是王命,就是皇上下敕書,也只能免我的侍中,卻也沒有要這私家印鑑的道理,東西雖不大,以帝王之尊,亦不可輕奪。你若要取去,倒也不難,只需一刀將老夫殺了就是!”
房玄齡一愕,沒想到這個在朝中有名持重寡言的陳叔達如此硬氣。他又一轉念,三省宰相的私人印信均已拿到,短這兩個卻也無關大局了,便笑眯眯道:“既是陳相如此說,玄齡自是不敢再相強。時候不早,玄齡立時便安排諸位大人入宮見駕。”
說罷,他便不再理會六位宰相,伸手叫上張士貴,轉身走入內堂。
張士貴進來,卻見房玄齡正在案子上研墨,旁邊擺著一幅鋪開的帛書。他一邊研墨一邊說道:“用硃砂似乎要好一些,一時間卻也顧不得了,你在此立等,待我寫完了立刻帶著趕往內宮臨湖殿,請大王用璽,然後飛馬呈送左右金吾衛府,片刻都不能耽擱,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