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義;不看《漢書》,不曉興替。陸元朗不愧‘博士’二字,這兩部史,有味道,有學問,好好讀一讀,不管是於修身養性還是於齊家治平,都大有裨益!”
他想了想,問道:“此次元吉北御,朕沒有問你的方略。以你之見,突厥若是當真大舉南犯,朝廷應如何應對?”
李世民不假思索地答道:“突厥若起十萬以上軍馬南來,朝廷在大河之北處處設防,實則就是處處不設防。真正關鍵之處,唯長安與靈州二處耳。若突厥取靈州,則兒臣料其必無大能為。任城王也好,李藥師也罷,足可勝任繁巨。若是賊不顧我北方諸郡直撲長安,則武功必守,只要武功一日不失,賊便一日不能傾其全力於京兆城下;京師內外訊息遞送便不會中斷。敵雖驃悍,終是遠來之客軍,千里奔襲,根本談不上後方和糧秣補給,沿途劫掠雖能解燃眉之急,然其弊在不能持久。只要朝廷上下排程節制順暢,勤王之師到日,便是突厥退兵之時!”
武德負手來回踱了幾步,突然問道:“那個東宮令,還在你府中麼?”
李世民怔了一下,答道:“是,他要回去,兒子沒允。”
武德嘆了口氣:“這個事情終歸還是要弄個明白。你去領他進宮見駕,朕要當面問問清楚。”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說道:“父皇,此事涉及當朝太子,似乎不宜大作。且王晊為東宮官,臨急告變,於社稷是直臣,於大哥卻論不上忠義了。父皇召他進來問問則可,卻不宜因此事再興波瀾,恩准兒臣後天稱病免於郊送就是了。至於王晊,兒臣以為他不宜再在東宮任職了……”
武德皇帝掃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這麼想,原本是不錯的。一直以來,朕也是這個息事寧人的心思。奈何你們兄弟委實讓朕難以安寢。這一遭既是有人告變,又是這個鐵項子的書生,朕若是刻意淡化此事,不免為人所笑。朕躊躇很久了,此事若是真的,朕就須得立廢太子;此事若是你編造的謊言,朕便得立時廢黜你的王爵,兩個兒子,朕也不知道究竟該相信哪一個,所以此事不但要處置,還須得當著政事堂諸臣的面處置,這麼多年了,也該做個了斷了。更何況,朕既不相信建成會做出這等卑劣事蹟,也不相信你有欺君罔上的膽量,所以,朕此番要讓你們兄弟當面對質一番,王晊是人證,自然也要在場。今日太晚了,不宜再將輔臣們都召來,這樣吧,明日早間,朕會召太子、齊王、裴寂、蕭瑀、封德彝、楊恭仁、陳叔達、宇文士及至兩儀殿,審斷此事,另召顏師古侍敕;你明天一早就帶著這個王晊同來兩儀殿。幾方面的說法,朕都要聽聽,宰相們的意見也不容輕忽。這個王晊說的話,朕此刻總覺得可疑,這不像是建成的行事風格,總覺得這背後有四郎的影子,若是元吉所為,朕將罷其帥印,廢其王爵;你要準備著再次典軍。不過此番朕也把話講在頭裡,只要此事不是建成所為,你就要謹守臣道做個好弟弟,你明白麼?”
李世民跪下叩頭道:“父皇愛護家人一片苦心,兒臣怎能不明白。父皇放心,不管此番究竟如何,兒臣都不會有怨眢之心。”
武德皇帝李淵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大殿門口,看了看殿外的蒼穹,喃喃道:“明日就是初四了,離出兵的吉期只有一天,明天無論如何,總要將是非曲直弄個水落石出才好……”
第六節
大唐武德九年六月三日亥時,西宮主殿承乾殿正殿內燈火通明,大殿周圍密匝匝圍著五百盔甲鮮明的王府護軍。秦王府內已然戒嚴,宮眷侍女侍衛內侍文書雜役兵丁各色人等不得隨意走動。宮內崗哨密佈,三座宮門均設重兵把守。此刻,王府內的上上下下均知道大變就在眼前,卻不知究竟是吉是兇。其實不僅僅是他們,便是此刻聚在承乾殿內“共舉大事”的諸人,對於他們所謀之事的成敗吉凶,也是一無所知。所不同者,有些人此生都是在刀叢劍隴的冒險重度過,在這批人看來,用自己的腦袋去冒一次險,換回的卻是後半生的富貴尊榮,委實算不得賠本的買賣;兒另外一些人,卻要用自己此時此刻安逸平靜的適意日子為代價去兌換動盪難明的未來,對這些人而言,這筆買賣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無論如何都談不上有趣。
大殿內,文官武將三十餘人眼睜睜看著張公謹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秦王李世民手中占卜所用龜骨奪下擲於地上,心中暗自佩服他的大膽,也暗自詫異於他突如其來的無禮舉動。有幾個腦筋不好使的將軍心中暗自偷笑,只道張公謹畢竟未曾在秦王麾下作戰,只見得他平日裡謙恭下士的儒雅風範,卻不曉得這位殿下在戰場之上軍令如山的凌厲做派。張公謹卻不理會眾人內涵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