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谷價猛漲,客觀上造成貨幣嚴重貶值,最後漲得五銖錢基本不能用了。曹丕沒辦法,只得下令廢掉五銖錢,讓老百姓以穀子和紡織品為貨幣。
這兩樣東西——谷與帛,在以往很長時間裡,倒也是一直是作為輔助貨幣、時斷時續地被人們用著。但是如今以老百姓自產的東西作為貨幣本位,問題就出來了。
問天下,誰不貪財惜財?
像顏回這樣的清教徒到底是極少數。所以,人們紛紛往稻穀裡摻水,把紡織品織薄,這都是跟統治者學的,一有機會就製造不足值的貨幣。
法不責眾,而且貪婪的慾望從來不會被法律嚇住。魏文帝採取了嚴刑峻法,也制止不了民間的貨幣“縮水術”。
最後他只好召叢集臣討論,決定重鑄五銖錢。此後,曹魏就一直使用五銖錢,老老實實,沒有起過鑄大錢、將五銖錢變相貶值的念頭。
曹魏的老百姓有福了,安居樂業了不少年,諸葛亮就是再狡猾,也啃不動魏國的鐵打江山。
這就是統治者守規矩的好處,你規矩,老百姓也就規矩了,天下自然太平,沒有什麼人鬧事,在對外戰爭中也能同仇敵愾。
西漢初年有個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叫做賈誼,曾經提出過一個“法錢”的概念。他說,錢也要符合規矩,輕重一樣,質量要有保證。反之,就是“奸錢”。這是他給當時的統治者漢景帝上的一課。賈誼反對民間隨意鑄劣錢,可惜漢景帝沒聽。
這個概念,是曹丕接過來實行了,所以三國裡他治下的疆域,貨幣狀況最穩定。
不過,魏國的五銖錢,在形制上完全模仿漢五銖錢,只有極細微的差別。怎麼辨別魏五銖錢?這問題,大概就連馬未都先生也很頭疼。
我們再來看看《三國演義》裡最“仁義”的劉備。
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但那收買的是趙子龍的人心,對老百姓,他不大在乎。
他在攻取巴蜀的時候,軍用不足,就開始打老百姓腰包的主意,鑄造了“直百五銖”,一錢頂一百錢。
這一傢伙就把軍用湊足了。
後來劉備在巴蜀也稱了帝,自號“漢”——這已經是第三茬“漢朝”了,後世稱之為“蜀漢”。蜀漢的貨幣,除了“直百五銖”繼續流通外,還有其他的貨幣,也是一錢頂一百錢,名目有“太平百錢”、“定平一百”等,都是大錢。看它們的名稱就知道,鑄錢的動機壓根就不懷好意。
在劉備統治地區所鑄的錢中,有一種錢很有歷史意義,就是“犍為五銖”。
“犍為”兩字,要念成“錢為”,是四川的一個地名。犍為當時是巴蜀的商業中心。當地所鑄的錢背後有一個“為”字。這是我國方孔圓錢中最早鑄有地名的錢幣。
這種“犍為五銖”,也是一當百的“大錢”,而且逐漸減重,越鑄越輕
鑄大錢,實際上就是將正在流通的那些貨幣貶值。
這裡給大家解釋一下:比方民間的資金總量有一萬錢,我劉備鑄一個大錢,規定能換你老百姓一百錢,那麼我只要投一點資,鑄一百個大錢,就等於也擁有了一萬錢。可是社會財富並沒有因此而增加一萬錢。
放心,我忙乎這一通,不可能是跟你們搞了一場“零和博弈”。等到我鑄造的大錢全部進入流通時(兌換五銖錢或者購物),你老百姓手中的那一萬錢,就等於貶值了一半。
第六篇 錢也有一部“三國演義”(4)
而貶掉的價值,是不會蒸發的。到哪兒去了?到我劉玄德的腰包裡來了。
這是多好的幻術!財富真就能無中生有。
劉備的“直百五銖”一開始還鑄得挺大,一枚有8克以上,後來因為要節省,越鑄越小,到最後竟然只有克,連一銖的分量都不夠了。
可是他在鑄錢時,還是感到原料嚴重不足——小國寡民嘛,資源有限。於是下令把民間的銅床架子也都毀了,統統拿來鑄錢。
——咱們砸鍋賣鐵,也要跟姓曹的鬥!
為了漢朝的復興大業,老百姓們,你們也就出點血吧。
說完了其實並不仁義的劉備,咱們再來看東吳。
東吳就更厲害了,孫權鑄的錢,叫“大泉五百”,一錢頂五百錢!當時鑄錢也是銅不夠用,孫權就命令民間獻銅,酌量付給報酬。
後來越搞越厲害,又出了“大泉當千”、“大泉二千”和“大泉五千”,老百姓滿手都是大錢,找零都沒法找。再說,好好的五銖錢,就換成這些“冤大頭”回來,誰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