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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見過您的面,連照片也無緣見到一張,但是總覺得您離我好近,近得足夠看清我做的錯事。媽媽,我離〃好媳婦〃的距離太遠,您是不是能接受我的做法,讓我和亞用我們自己的方式處理生活,處理情感,處理一切大小事物?不知為什麼,我有時甚至執著得可以不顧亞的感受,卻十分顧忌您的看法。您,您肯象亞愛我一般的對我包容,接納麼?
鄉關遙遙,歸不得,但知道爸爸年已七十有四,而依然能大口啖飯飲酒,弟弟健康平順,您的孫兒女也俱安福。您,就在天國靜靜歇息吧!我會盡己心力照顧亞,照顧孩子。
寂靜更深,要向您道晚安了,請您穩穩地睡,請您時時、遙遙地看望著我們,我們也會時時、遙遙地想念著您。晚安,親愛的,親愛的媽媽。
雜記三題
紅頭巾
她輕輕落坐我身旁時,我只望見她紮了一條紅頭巾。天太冷,有許多女子都戴頂小帽或紮了美麗的頭巾。我沒有多留意她,忽然,在司機頻頻胡踩煞車的同時,她隨車搖擺的頭巾下傳來奇怪的細微聲音,是歌聲呢!
為什麼一陣惱人的秋風——
聲音太古怪了!使我忍不住用餘光去掃了她一眼,唉!是一張乾枯澀皺的臉哩!少說這個〃她〃也有六十歲了!她豎滿縱紋的薄唇一下下啟動著,竟然能記憶清楚地唱著歌詞,還唱得滿高興的!她,該不會是精神有毛病吧?
唱了一陣,她忽然掉轉頭來用幹嘎的喉嗓對我說;〃高凌風實在不錯,你喜不喜歡他?〃
問話來得突兀,問題也太玄奇,我慌忙點點頭,雖然自己還不及思索高凌風是不是實在不錯?
她彷彿得到了滿意的答覆,繼續小聲地唱一支也是高凌風唱的歌,我一句詞也不會的。
她唱得多麼高興啊!那麼一把年紀了!戴一方紅頭巾,在公車上唱流行歌,不管她是不是〃有毛病〃,我羨慕她的忘我與快樂!
有一天
文字真是好東西,〃有一天〃只有三個字,但任誰都能明白這三個字下面將有一大些好看的故事!
話說有一天,我們幾個朋友一道去瘋淡水。走到碼頭邊,阿蓉說:〃我們去坐渡船。〃
這話直把我樂壞!
買了票,呆了又呆,渡船來了。唉!不是撐篙擺渡的船家哪,好遺憾!大大的馬達船,雖然突突嚕嚕一路嘮叨著,但幸好天飛著綿雨,還帶著一絲詩情。這岸遠了,那岸近了,觀音山睡在水氣煙雲裡,灰濛濛什麼都不見。抵了彼岸,大夥全說:〃不要下去,等回航吧!那邊不好玩。〃
我要下船,我要去那邊走走!
〃真的既不好看,也不好玩,全是沒經規劃的亂七八糟的房子。〃
那邊是八里,我從來不曾踏過的土,我多麼想去,只是走走,即使不好看,不好玩!
可是這個社會的準則的少數服從多數,於是我便不能去,隨著船又突突嚕嚕的嘮叨回原岸,可是我知道,〃有一天〃這三個字下面應該是一些好看的故事,所以我明白,有一天,我會去踏那方土,那方我不曾去過的八里的土!
不好笑
在臺北的街頭遇到一位舊友,拉著我立在紅磚道上喜喜地敘舊。三角、五葉的槭樹,紅的黃的落葉飄飄地旋下,多麼美的重逢啊!可是舊友的話不好聽!
她說:〃我記得你爸媽都身體好,模樣顯得好年輕!他們是不是仍然滿頭黑髮?〃
唉!我都有好些白髮了吧!他們二老怎得仍象多年以前一般?
她又說:〃你最近都忙些什麼?寫得多嗎?〃
我最近在寫,可是寫得不多。總是忙著情不自禁地在照鏡子。照鏡,早已不是為品味自己的紅顏啦!是為對鏡理雲鬢,檢查自己的發,見白就拔!拔白頭髮,多麼悲哀的無聊行徑!
她再說:〃你比我小多了,不象我,已經有白頭髮啦!有一個笑話不是說一個人憂愁,人家對他說不要憂愁,因為憂愁會生白髮。那人憂愁地說,我就是憂愁我自己因為憂愁而生了白髮啊!〃
這是笑話嗎?這是什麼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這也是個沒趣的重逢!
生活裡
那男子
那男子,我注意他好些時了!
黃青的臉,梳著不時興的油光的頭髮,一件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