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是為了讓別人不恥笑以外,不也是為了要給我們的孩子一個生活的好榜樣嗎?所有的改進與努力,應該主要是為了下一代的幸福,別人對我們的看法如何,應該反而是次要的事情才對啊!
我又激動起來了,把一篇原該是報導歐洲各國風俗與民情的文章寫成這樣,我實在是〃心不由己〃啊!
我又激動起來了,把一篇原該是報導歐洲各國風俗與民情的文章寫成這樣,我實在是〃心不由己〃啊!
瑪利亞
——而藝術家自己的那顆心呢?是不是也有一些戀戀不捨的東西呢?是他的童年、他的故園、還是他念念於懷的那個古老安靜的中國呢?
瑪利亞
在布魯塞爾學畫的時候,早上都是人體寫生的課,畫室裡經常有兩、三個模特兒擺姿勢給我們畫。
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流動性卻不太大,就是說:間或有一兩個人做不長久,但是大多數的模特都有了好幾年的經驗,也都是敬業。每天準時來,準時走,休息的時候儘管也會和我們談天說笑,但是,只要一到上課時間,一走上他的位置,一脫下罩袍,一擺好姿勢,他就不再說話也不再動作,在幾十分鐘的時間裡,安靜沉穩得如一具雕像。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不能忍受那個叫做瑪利亞的模特兒的原因了。
因為她不但常常遲到,常常籍故早退,並且,擺姿勢的時候,從來不能讓我們滿意。
如果是坐著的姿勢的話,還勉強對付。可是,因為她有著一副長而瘦削的身材,所以教授常常要求她擺出站立的姿勢。這樣的話,在她正面的同學,可以畫她瘦削的臉,瘦削的身材,再配上她的很大很黑的眼睛,畫面自然就會出現一種美而憂鬱的氣氛,而在她背面或者側面的同學,就可以仔細觀察她微駝的脊椎,在畫布上勾出一條很優雅的微微彎曲的線條。
因此,多半的時間,她都是站著的。在開始的五分到十分鐘裡面,她還算合作,還能努力地保持直立的姿勢,努力地睜大她那很黑很深的眼睛,但是,只要時間稍微久一點,她就開始搖晃了,眼睛也時開時閉,有時候還會自說自話起來。
在那個時候,同學們就開始低聲埋怨,我也會一陣一陣地覺得煩躁。在畫布前面站著的我,和平常時候的我是不一樣的,平常的我可以開玩笑,可以敷衍,可以容忍一切的散漫和疏忽;但是,站在畫布前的我,尤其是那個二十二、三歲時的我,那個年輕氣盛有著無限的野心,並且因而對自己非常嚴厲的我,是絕對不能容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的。
當然,在起初時候,我還是儘量容忍,可是,到那一天,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實在是受不了她!那天,上課的時候,愛瑪帶了幾個桔子來,那是個教授不在的上午,畫室裡自然就比較活潑了一點。愛瑪剝桔子給我們吃,畫室裡充滿了一種桔子皮的香氣。
這個時候,瑪利亞忽然說話了,就在畫室的中央,在木製的高高的寫生臺上,她向愛瑪說:
〃請你給我一點桔子皮吃好嗎?〃
大家都有點吃驚,很少有正在工作中的模特兒會開口說話,並且開口要東西吃的,而且要的是桔子的皮!
愛瑪有點不好意思,趕快遞給她幾瓣桔子,但是,瑪利亞不要,她只要桔子皮,她說:
〃我喜歡吃桔於皮,可以提神。〃
全班都鬨笑了起來,助教也在旁邊微笑,真的啊!這個老愛打瞌睡的瑪利亞實在是需要提提神的啊!
而我的忍耐已經達到極限了!整個早上,對畫室裡的嘈雜,對瑪利亞的不合作,對正在畫的那張畫的毫無進展,對這所有一切的不滿都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出來。我把筆摔進畫箱裡,把畫箱用力地大聲地關上,然後拿著畫布氣沖沖地走出畫室,無論如何,這樣一個本來可以用功的早上是完全浪費,完全空過了。
到了晚上,在宿舍裡,在燈下,我又把那張面再拿出來端詳,想看一看還有些什麼可以努力或者補救的辦法。
畫布上的瑪利亞面對著我,其實,如果不是這樣瘦削和無神的話,她的輪廓應該可以算是很美麗的。
隔壁房間的阿麗絲跑過來找我聊天,她是一間公立醫院的護士,比我大上五、六歲,快要結婚了,常常拿些桌布或者窗簾的樣本要我來幫她挑選,給她的新家提意見。
那天晚上,她一看那張畫就叫了起來:
〃我的天!你把她畫得真像!〃
我很奇怪,怎麼,她認識瑪利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