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趨於魔;能夠使人力量倍增,也能使人萎靡墮落。
這真是一種危險的物質。
“李白斗酒詩百篇”。酒醉喚起詩興,喚起神奇的靈感。
正如尼采描述的:
我們在這短促的一瞬間真的成了萬物之源本身,感到它的熱烈的生存慾望和生存快感……縱使有恐懼與憐憫之情,我們畢竟是生靈,不是作為個人,而是眾生一體,我們就同這大我的創造歡欣息息相通。
當一個人的生命力受到強烈刺激從而最高限度的調動起來的時候,才能最充分地感受生命。不管這種刺激本身是痛苦還是快樂,只要它有效地使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就是享受。
英雄氣概總是酒氣相隨。孔融在《難魏武帝酒禁書》中說得慷慨激昂:“堯非千鍾,無以建太平;孔非百斛,無以堪上聖。樊噲解厄鴻門,非彘肩厄酒,無以奮其怒;趙之廝養,東迎其王非引厄酒,無以激其氣;高祖非醉斬白蛇,無以揚其靈;袁盎非醇醒之力,無以服其命;定國非酣飲一斛,無以決法令……”
照他的說法,歷代豐功偉業,都是藉著酒勁而得以成就。
不過,中國曆代的英雄,似乎都能豪飲。從《三國》裡的關羽、曹操、張飛到《水遊》裡的武松、林沖、魯智深等等,數不勝數。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也是苦悶的象徵,是絕望的遁逃蔽,是片刻的忘卻。就如古龍小說中的人物所說:只有內心憂鬱、愁苦的人才會不顧性命地喝酒。
古龍的好朋友倪匡說:有錢不花有什麼意思,喝酒不醉有什麼意思?
古龍也嗜酒,是一個真正的酒徒。他喝酒的時候,絕不繞舌,只是專注於大口大口喝。燕青對此有深刻印象:
與古龍相識,已有許多年了!初見古龍時,是陪一位香港出版家到臺北去。由於這位出版家經常介紹臺灣武俠小說家的版權,十幾位武俠小說家聯合作東道主,在梅子餐廳吃宵夜,我也忝陪末席。
在這一群武俠小說家中,有諸葛青雲、臥龍生、蕭逸、孫玉金、高庸、憶文、曹若冰、慕容美……等等。他們在席上談笑風生,語驚四座,有一個人卻默不作聲,只是酒來必幹,自得其樂。
個沉默不作聲的人,引起我的注意,因為他長得五短身材,卻是頭大如鬥。尤其是喝酒時。頭一仰,便是一杯,那種豪邁酒量,使我看得暗暗心驚。
古龍家的客廳裡有的是酒,據他自己說:“我的許多名酒,世界名酒事典裡都還沒有。”
古龍未成家前,喜歡出入酒坊;成家後,開始收藏形形色色的酒,既可暢飲,又可玩賞。
他收藏的酒造型獨特,千奇百怪。僅馬形的酒就有好幾瓶,大炮三尊,還有馬車形的、汽車形的、電話形的、大象形的、小鳥形的、金字塔形的、犀牛形的、字典形的……
各形各類,讓人歎為觀止。
古龍認為,最平凡的就是最了不起的,所以,他的好酒全都用普通的酒瓶裝著,深藏不露。
他說:“好看的酒不一定好喝。”
他說:“最好的酒樣子都是最簡單的。”
散文家林清玄曾以雋永的文字,記下了他與古龍豪飲的動人情景:
一個醉人的寒夜。
古龍與我在他家的酒臺上醉眼相對,……。
那時我們已經飲過了兩瓶黑牌的強尼走路。
是凌晨兩點——該走路的時候了。
我們都不能安穩的走路。
像是古龍小說中決戰千里的俠客,在偶然間遇到了高手,雙方蓄勢待發不能發招,我終於悟到他小說中高手對招時的不拖泥帶水,雙方一亮劍,便已見真章。
那一日我最後敗在古龍的酒下,口吐黃箭,不省人事。白日縱酒,夜裡且放歌,古龍的酒和他的武俠,他的人一樣,果然名不虛傳。
古龍說:“你應能為你的對手驕做。”和古龍喝酒真是爽快的事,他的哲學裡似乎沒有淺斟細品這一套,他是要縱酒狂歌才會過癮的人。他說:
“淺斟細品最大的通病是廢話大多,枝節大多,人物大多,情節也大多。”他的酒可以印證他的武俠。
酒後有真言,古龍醉酒的時候告訴我,他的生命他的為人和他的武俠所追求的就是乾淨利落四個字。
如果我寫一手好字,我倒想送一幅對聯給他:
酒醉南山猛虎,
俠驚北海蚊龍。
提到收藏的酒,就彷彿提到他筆下的武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