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荀彧既去,程昱入府。
“仲德。”論主臣交心,程昱猶在荀彧之上。曹孟德遂以《求賢令》手稿,相示。
“明公真乃,安天下者也。”程昱觀後大喜。王黨離散,朝堂一時無人可用。唯有“不拘一格降人才”。方能補關東吏治之缺。又謂“事急從權”,薊王尚不能免俗,何況我輩乎。
曹孟德聞聲慨嘆:“‘時勢適然’矣!”
終歸,“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程昱乃司空司直。為司空府僚屬,掌監察。凡甄都內外,文武百官,皆在其監察之列。故此來,另有原因:“前日,徐州別駕麋竺,投刺司徒府。”
曹操遂問:“呂布何所求?”
“未可知也。”程昱如實作答:“翌日,司徒遣使入荊,傳書劉景升。亦不知其所為。”
前後兩日。徐州來使,出使荊州。必大有干係。略作思量,曹孟德言道:“呂奉先,欲連橫荊州乎?”
程昱亦如此想:“明公,明見。”
“劉景升,自守之賊也。”曹操自言道:“先前,我攻呂布,(劉)表不為寇。今又豈會,連橫呂布。”
程昱不解:“劉表若不連橫呂布,又當何為?”
曹孟德靈光一現:“必取淮南也。”
“這……”程昱斟酌言道:“袁術看似,客軍江北,孤立無援。然卻守江淮要衝,斷荊徐之中。且背倚江東,有恃而不恐。呂奉先,既與我勢不兩立,何以再擊袁術。不忌我,倒戈相擊乎?”
程昱所言,句句有理。
袁術看似,置身絕地。然卻背靠江東,守江淮水險。又是荊徐二州之緩衝。有其在,劉表與呂布,互不相擾,皆得心安。譬如上古春秋,大國之間,必有小國,左右逢源,同理。
更有甚者,袁術心向合肥侯,與關東敵對。與劉表,呂布,外鎮群雄,各為其主,迥異。今為甄都權臣,宰漢廷之政。曹孟德據擁大義,必興兵逐之。於是乎。呂布、袁術,當可暗中結盟於內,聯手共御曹操於外。何必做鷸蚌之爭,反得利漁翁。
一言蔽之,呂布滅袁術,於己不利。
慮及此處,曹操一時無言。
少頃,這便言道:“速去問計文若。”
“喏。”程昱領命。
御史中丞,荀彧官邸。
程昱馬不停蹄,道明來意:“明公言,呂布、劉表,欲擊袁術。文若以為如何?”
“然也。”電光石火,荀彧已窺破天機:“此乃‘反·假道滅虢’之計也。”
“此計安出?”程昱忙問。
“江淮梅雨將至,溝渠一夜水滿。呂布憂蓋海之利,欲引劉公山翥鳳以助之。”荀彧語破天機。
一語驚醒夢中人:“長塗二龍。”劉岱劉繇,兄弟連心。先前,劉繇為袁術所辱,素懷雪恥之心。只需呂布、劉表二家聯手,長塗二龍必結四家同盟。如此一來,翥鳳順下淮泗,水到渠成。
以曹孟德之多疑。蓋海必不敢輕出。呂布無患矣。
倍思前後,程昱歎服:“陳公臺,深知明公也。”
荀彧又言道:“惟恐被淮南所恨,陳公臺必白於袁術。”
程昱信服:“陳公臺,反·假道滅虢之計。非為與袁術為敵,乃為亂我軍心也。”
言下之意。唯恐,弄假成真。陳宮必將所謀,擇其有利,告知袁術。如此,袁術早有準備是其一。與呂布兵發而不戰為其二。翥鳳亂入淮泗,亂曹孟德軍心乃其三也。
一石三鳥。陳公臺,果然妙計。
“當如何破之。”程昱求教。
“仲德少安。”荀彧答曰:“明公自有決斷。”
程昱心領神會。這便原路折返,如實回報。且聽曹孟德,如何定奪。
“好一計,‘反·假道滅虢’。”曹操一聲冷笑:“陳公臺,必讒言袁術。言,四家共擊,乃出甄都敕令,不得不為。”
“明公,所言極是。”程昱亦想到。否則,袁術當面,呂布如何自圓其說,又如何置身事外。今,王黨四散,曹氏專權。關東皆以為,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成。敕令既出甄都,必出曹司空授意。無有例外。
袁術必深信不疑。
陳公臺此計,豈止一石三鳥。更暗藏,離間曹袁之禍心。
“呂布不死,關東不安。”曹操發自肺腑。
程昱又問:“為今之計,該當何為?”
“文若何言。”曹操當有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