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天的暴雨終於停了,昏黃的燈火點亮了一頂頂白色的帳篷。
萬籟俱靜,是那種地獄般的死靜。偶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在帳篷附近燒紙,火光映照著人,像恍惚的鬼影,燃燒過的灰燼被風吹起,似黑色的蝴蝶。
王雨躺在墊子上,翻來覆去,剛要迷糊著就被噩夢驚醒。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一個晚上能入睡,總是剛剛犯混沌就騰地一下驚醒,像被鬼附了身。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她甚至不敢叫女兒的名字,那個名字讓她心痛得不能呼吸,她不敢叫。
她又想起那個噩夢,朝自己胸口狠狠地打,一拳又一拳,我怎麼這麼蠢?老天爺已經託夢給我了,我卻沒有將你帶在身邊。如果那天早晨,我沒有送你去幼兒園;如果那天早晨,我將你帶在身邊,是不是我們母女就不會陰陽永隔?
是我對不起你啊,是我害了你!
淚水無聲地淌下來,在她的臉上洇成一片海。
孫海濤默默地轉過身來,伸手去摟她,她卻一縮肩膀,挪開了身子。
她本來以為他和自己有共同的悲哀,她本來以為他和自己心心相印,可以一起面對命運的無常,可是,原來他和自己並不同途。
他此時就在身邊,她卻第一次覺得離他那麼遙遠,遙遠而陌生。
帳篷外,有人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慢慢地,哭聲蔓延開來,像水面上的漣漪。
今天是頭七,那個小小的人兒,你在哪兒?
恍恍惚惚中,她拉著女兒的手在一片混沌的大霧中走,什麼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