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日本是這個世界的盡頭。
一切文化,自西而東,傳遞到日本這一站,便沒有下一站了。
正因為沒有下一站,所以可以把吸納而來的文化,千錘百煉到極致。
所以日本的許許多多的東西,都非常精簡。
人們習慣把這種錘鍊到極致的東西,稱之為“道”。
茶道、棋道……當然,還有劍道。
日本人很喜歡談道,雪原唐晶也不例外。
當初在世俗圈做牛郎的時候,他就常常把自己的花名和花道,掛在嘴上。
他向來是個驕傲的人,打從內心深處,認為自己絕不平凡,後來進入能力圈、乃至職業圈,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劍客,甚至登頂日本職業圈,成為劍館的主人。
可以,雪原唐晶理應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但他就是認為:還不夠。
他認為自己應該還有更廣闊的舞臺,也認為劍館,配得上比這彈丸之島更遼闊的土地。
雪原唐晶一點都不喜歡“世界的盡頭”這個法。
他想要做“世界的中心”。
但現在他要死了。
清楚地意識到這點後,雪原唐晶發現自己原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不怕死。
尤其是這種在他看來都無比殘酷的死亡方式——被吃掉。
“要被吃掉了。”他終於意識到這是無可避免地解決,停止了掙扎,全身僵硬,木然等待著最終結局的到來。
人生的最後時刻,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居然是:我會不會被拉出來?成為眼前這個不知名的頂級存在的食物之後。
然後,就聽到“卡崩”一聲。
雪原唐晶的身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像是被咬斷的是他的頭骨一般。
但實際上,他的腦袋很完整。
李森在最後關頭,抬起手臂,於是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臂肌肉上!吸血鬼一般尖利的牙齒,與猩紅姿態下的手臂肌膚相碰,居然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
“你……你……你怎麼……”雪原唐晶怔怔看著李森,支支吾吾的,這時候的他,哪裡還有半點半聖強者、山門之主的樣子?只是個劫後餘生、卻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下來聊、忐忑無比的膽鬼罷了。
“滾開!”李森低吼一聲,手臂一甩,把雪原唐晶甩了出去。
似乎一刻都不願再看對方,尤其是對方身上的那些新鮮的、滾熱的鮮血。
呼呼……
李森弓著身子,雙手支撐在膝蓋上,血色長髮垂下來,半掩住他的臉龐。
雪原唐晶重重撞在擂臺的邊界上,痛苦地摔落,再掙扎爬起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李森雙拳攥緊,竭力忍耐著、壓抑著什麼的模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此時此刻,李森心中在怒吼,“我就知道,這‘挑戰’能力,絕對有一些不尋常、不受控的東西!我早該想到的!”
李森其實有心理準備的,對於“挑戰”的不可控性,若非如此,他不會執意於開發專屬於自己的r。
復甦之後,來到劍館的諸多修行,為的是擊敗柳長生,同時也為了擺脫對“挑戰”的依賴啊。
源源不斷的澎湃力量,從李森體內湧現出來,成為暗裔戰法之後,李森一直無法正常升級,只能用“挑戰”的方式,一級一級,慢慢來提升。
現在呢?
——在這猩紅姿態之下,李森感覺自己的本力,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像是完全沒有上限,很快就飆升到了職業六級,而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這……不是好事。
李森不出為什麼,但他就是知道。
這猩紅姿態,已經不是“挑戰”的能力範疇了,而是失控懸崖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是無盡黑暗、無窮血腥的深淵。
還好,剛才沒有吸食雪原唐晶的血,李森心裡想著。
就這樣,喘息了好半,李森終於勉強恢復了平靜。
猩紅擂臺的壓制效果依舊,對面的雪原唐晶不斷趴起又倒下,倒下再掙扎著趴起,他不想死,但又找不到逃出去、活下去的方法,絕望得像是和猛獸被困在同一個籠子裡的人。
“抱歉……”李森走到雪原唐晶的面前,低頭看著對方,低聲,“你其實並沒有輸給我,剛才那樣的,不是我。”
話的同時,李森背後的透明光翼,緩緩消散,血色的長髮也在恢復正常的髮色,只是長度沒有變短。
唯一不變的,是李森的一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