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在他身邊坐定。
她與他所呆的這地方,位置極好,再加之光線暗淡,著實隱秘,也不易被人察覺,且這地方的視線也是極為開闊,可將坡下的一切掃入眼裡。
她再度轉頭朝他凝了片刻,才低聲問:“劉琛倒是大手筆,竟從營地派走這麼多兵力,看來是想硬拼了。”
尾音未落,裴楠襄冷哼一聲,嗓音極為難得的沉得厲害,語氣也似如臘月飛霜,“劉琛剛愎自用,愚蠢至極,此際派兵前去,無疑會落入慕容景圈套,全軍覆沒。”
葉嫤神色微動,“那你還坐得住?我看這些兵力可是不少,像是有八千以上,這可都是你大梁的兵力,你忍心見得他們全軍覆沒?”
她嗓音極為試探,也在有意試探。
便是到了現在,她都不知他今夜究竟有何布控,也不知他究竟要如何收復那大梁營地,他說了要先去殺了劉琛,但到了此際,他竟然也不像是有半分動作的意思,是以,他究竟在想什麼,又或者,在等什麼?
裴楠襄目光驀地起伏半許,卻並未立即道話。
待沉默一會兒後,他才緩緩轉頭朝葉嫤望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些大軍,我如何不心疼,但終究會與慕容景的人迎面而戰,這些人雖不能活著回來,但至少也能損慕容景一萬兵力。”
說著,冷笑一聲,“許是連那慕容景都不曾料到劉琛竟如此膽大愚昧,派出的追兵都不是一兩千一兩千的出動,讓他容易控制與剿滅,反而是直接拿一萬大軍來壓,慕容景想要徹底贏得這場戰役,自然也得費些代價。”
葉嫤深吸一口氣,心有震撼,臉色也複雜開來。
裴楠襄的語氣太過淡漠與幽遠,似是根本不在擔心那一萬兵力的性命,反而是在考慮慕容景因此而付出的代價。
不得不說,一旦那些人亡在戰場上,這世上便有成千上萬的家庭徹底破裂,哀傷入骨。
這,便是打仗。
便是諸國為首之人的磅礴野心,是他們的大權之爭。百姓的性命,根本就是塵灰,毫無重要。
一想到這兒,葉嫤心頭髮沉,只道是她葉嫤本不是良善的人,曾經也做過殺人放火的事,且那些兵力的性命也本是與她無關,百姓生靈塗炭也與她無關,奈何心境起伏得太過劇烈,竟難以平復。
即便她不關心家國大事,但她終究不願看到屍首堆積,血流成河的場面,那般的場面啊,無疑是人間煉獄,殘敗,而又淒涼。
“我一直想問,天下霸主的位置就這麼重要,非得為了這位置來爭個你死我活?諸國之中,為何就不能友好通商,共鑄繁華,造福百姓?”葉嫤深吸一口氣,轉頭朝裴楠襄望來。
裴楠襄深眼朝她望來,默了片刻,淡道:“天下霸主的位置並非重要,我此生之意,也是想國泰民安,上下繁榮。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我這樣的心態,你瞧,我大梁營地才剛出事,慕容景與大嶽國相不都坐不住了麼?”
葉嫤眉頭一皺,“你又何嘗不是呢?你當初來大昭江南,不也是想與大昭作對麼?你之野心,又何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