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黃昏。
裴楠襄才再度入屋看她,那滿身褐蘭袍子的杜大夫也正跟在他身邊。
待為葉嫤把脈後,杜大夫略是寬慰的轉頭朝裴楠襄望來,“公子,經過這幾日施針用藥的調養,皇貴……葉姑娘的身子已是好了七成,只是葉姑娘先前便已受過大傷大痛,舊疾纏身,身子骨早已脆弱不堪,日後,葉姑娘仍需多加調養,儘量避免費力勞身之事。”
裴楠襄面露滿意之色,勾唇笑笑,“杜大夫倒是妙手回春,醫術精湛,黑風寨鬼醫的名頭,著實不是浪得虛名。”
杜大夫彎身一拜,恭敬道:“公子過獎。”
裴楠襄眼角微挑,話鋒也跟著稍稍一轉,意味深長的笑,“杜大夫是個識時務的人,醫術也是了得,日後只要杜大夫繼續聽話,當初承諾過你的所有事,朕皆會兌現。”
杜大夫面色微變,臉上看不出來有任何的欣悅之色,當即屈身跪地磕頭,緊著嗓子道:“多謝皇上。”
裴楠襄不再朝他多言,僅朝他隨口應了一句,便將其揮退。
待杜大夫離去,他才再度將目光落回葉嫤面上,緩道:“靜養幾日,葉姑娘身子終是恢復了些。這幾日,葉姑娘倒是受苦了,在下先將你穴道解開,你好生用用滋補晚膳。”
他嗓音極其的柔和,語氣也毫不掩飾的夾雜著關切之意。
說著,他便抬手過來在葉嫤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瞬時,葉嫤本是虛軟受控的身子頓時大松,連帶呼吸都驀地順暢不少,她怔了一會兒,才稍稍回神過來,指尖稍稍而動,便覺手指終於恢復動彈,甚至可以彎曲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待反應,裴楠襄已是差人將晚膳端至了不遠處的圓桌,裴楠襄則適時抬手過來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了起來,緩道:“葉姑娘可有力氣下榻用膳?”
葉嫤不說話,僅手腳並用的自行挪身,有意自己下床。
躺了這麼幾日,穴道受制,身子骨早已僵硬發軟,用不得力氣,待得坐起來後,腦袋更是有些暈沉,只是這些,尚且還在忍受之中,只是待她好不容易挪身下榻並站起來時,雙腿卻是突然一軟,整個人都朝一旁斜倒而去。
她驀地驚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抓東西,同時間,手腕卻被裴楠襄一把扣住,他用力一拉,她整個人便倒回著跌入他懷裡,不及反應,整個人也突然被他騰空抱起,緩步朝不遠處桌旁行去。
如此姿勢,著實讓葉嫤有些懵神,待終於反應過來,裴楠襄已恰到好處的將她抱坐在了圓桌旁的竹椅上。
她眉頭一皺,當即要言話,裴楠襄卻似知曉她要說什麼一般,溫潤出聲,“方才情況緊急,再加之葉姑娘身子不適,在下才如此之舉,還望葉姑娘見諒。且葉姑娘即便覺得不妥,下次葉姑娘受危之際,在下仍會如此做法,絕無後悔。”
葉嫤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
他朝她凝了兩眼,便抬手舀了一碗粥朝她遞來,“你身子還未痊癒,先吃些清淡的粥。”說完,眼見葉嫤不動,他面上笑容稍稍深了半許,柔和溫情的朝她問:“葉姑娘一直不動,不會是想要在下餵你粥吧?”
這話入耳,葉嫤終是無心與他糾纏,開口便極其直白的道:“這頓晚膳,我便不吃了,如今別院之人還不知我活著,我此番得即刻回別院去。”
她語氣卷著幾分僵硬與決絕,說完,不待裴楠襄反應便要起身,卻是剛要動作,裴楠襄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待她面色一變,清冷凝他之際,他微微一笑,“葉姑娘便這般討厭在下?”
葉嫤不言。
“瀑布之邊,在下也是拼命救過葉姑娘,且還差人為葉姑娘調養身子,如今葉姑娘身子骨剛剛轉好,便要一走了之?”他繼續問。
葉嫤深吸一口氣,稍稍坐定,極其認真的迎上他的眼,“裴公子的確救了我性命,我葉嫤此生感激不盡。只是如今別院之人的確不知我還活著,我務必得極快回別院才是。”
“葉姑娘急著回別院,是想急著差人告知大昭帝王你還活著的訊息是吧?”他平緩溫潤的問,似是並未生氣。
葉嫤默了片刻,也不打算委婉與隱瞞,且即便想隱瞞,這裴楠襄精明至此,她也在他面前瞞不住什麼。
“我並不討厭裴公子,而是極其欣賞與佩服,我也謝裴公子的搭救之恩,只是,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裴公子的恩情,我日後有機會定當好生報答,只是這會兒,我身為大昭皇貴妃,如今我之夫君已是抵達江南,我無論如何,都得及時現身,讓他知我未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