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越發的溫柔與深情,“我只是,擔憂幕後之人會害你性命。”
這話入耳,顧明月怔了怔,心頭雄雄而起的暴躁稍稍消散半許,思緒也層層起伏,複雜蔓延,待得仔細全衡一番後,未再言話。
平樂王這才抬頭朝驃騎將軍掃了一眼,隨即吩咐人將晴羽押去宮牢,再當場令宗人府官臣徹查此事。
驃騎將軍大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磕頭謝恩,晴羽眼中含淚,欣慰的朝平樂王凝了凝,隨即一言不發,任由御林軍將她帶走。
這場鬧劇,就此終結。
因著顧明月受傷,平樂王再也無心宴席,當即抱著顧明月離去。
群臣紛紛起身恭送,待得平樂王一行人走遠,在場之人受驚後怕之下,也無繼續用膳之意,反倒是紛紛朝周遭之人寒暄幾句,逐一離席離宮。
整個過程,葉嫤一直坐在原地不動,蘇晏也未離去。
待得周遭之人散得大半後,她才轉頭朝蘇晏望來,勾唇而笑,“在場之人都快走完了,蘇丞相還不回府?”
蘇晏轉頭朝她望來,平和而笑,“皇貴妃不也還未離席?”
葉嫤笑笑,“我這便離席了。這皇宮啊,氣派是氣派,但就是太沒人氣,沒溫度,我倒是不喜歡呆在這裡。”說著,嗓音一挑,“先告辭了。”
說著,便要抬手去將緊緊拽著她的柳楚楚拉著起身,不料還未動作,蘇晏平緩溫和的出聲道:“今夜,皇貴妃該是出不了宮了。”
葉嫤一怔,下意識停歇動作並朝蘇晏望來。
蘇晏朝她笑笑,隨即示意她朝右側長道望去。
葉嫤神色微動,順著他的提示朝左側長道望去,則見長道不遠,有幾名宮奴正急促的朝這邊小跑而來。
她眼角一挑,思緒翻湧,兀自揣度。
僅片刻,那幾名宮奴便已徑直跑至她面前,恭敬彎身一拜,忙道:“皇上有令,讓皇貴妃今夜入住永合殿,無須出宮。”
是麼?
剛經歷了這場暗潮湧動的夜宴,而今好不容易脫身,平樂王竟還不讓她離宮了?
葉嫤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並不言話。幾名傳話的宮奴心頭忐忑,一時之間也琢磨不定葉嫤心性,正不知該如何反應,片刻後,在旁的蘇晏突然道:“你們先退下吧,等會兒,本相親自送皇貴妃去永合殿。”
溫和的嗓音,卻又不深不淺的染著幾許威儀。
幾名宮奴下意識朝蘇晏望來,猶豫片刻,終不敢造次與不恭,忙道:“那便有勞丞相了,奴才們告退。”
蘇晏點點頭。
宮奴們面露釋然,隨即又朝葉嫤彎身一拜,小跑離去。
夜色深沉,但空中卻掛著一輪皎月,明月的光輝與周遭的燈火交相輝映,氣氛諧和怡然。
微風淺來,交織著幾許淡淡花香,縈繞入鼻,頗有幾分沁人心脾之意。
此情此景,著實清幽寂靜,若是僅呆在這裡品茶賞月,著實放鬆快意。只奈何,周遭的人幾乎全數散盡,各處長桌皆是狼藉成片,入目之中,便也失了靜夜的美感,添了幾許深宮寂寥甚至森冷無情的刻薄與現實。
葉嫤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心中莫名有些悵惘。
正這時,蘇晏突然伸手遞了一樣東西過來。
葉嫤這才回神,垂頭望去,便見蘇晏正朝她遞來了一張似被什麼打溼了的手帕。
“這帕子用酒染溼過了,皇貴妃先擦擦手吧。”他突然這般說,語氣平和。
葉嫤則驀地一怔,戒備的將他凝視,卻又片刻之後,釋然的勾唇而笑,“倒是什麼都瞞不過蘇丞相。”
說完,極為乾脆的結果他手中的帕子,仔細擦拭手指,縱是表面裝得一派鎮定,但心底深處,也再度有些佩服蘇晏的心智。
待一切完畢,她才將帕子還給蘇晏,蘇晏接過後便略是鄭重的將帕子疊好,重新揣入了袖中。葉嫤深眼凝他,忍不住戲謔,“弄髒了蘇丞相的手帕,倒是抱歉,改日我重新送你一張新帕。”
蘇晏滿面坦然與平和,僅道:“皇貴妃的心意在下領了,但新的終究不如舊的好,這帕子在下回去洗洗便成,無需皇貴妃送在下新帕。”
葉嫤神色微動,輕笑道:“沒想到蘇丞相竟也是個念舊之人。”
蘇晏笑笑,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有半許的深邃,卻又是片刻後,他便極為自然的挪開了眼,朝葉嫤問:“皇貴妃今夜要住在宮中,這柳姑娘,在下便差人將其送回王府去吧。”
“有勞。”葉嫤點頭而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