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男子,衣色玄白素雅,頭上簪著一根竹簪,清雅卓絕,且他的面容也極其的風華如玉,朗潤如仙,令人稍稍一觀,便覺他整個人都溫潤風雅得讓人心曠神怡,不似凡人。
只是,他的左腿卻像是瘸的,被夢姨扶著一瘸一拐的往前,夢姨極其心善,忍不住道:“小公子再堅持一會兒,到了我的竹院,我便能為你腿上的傷口敷藥。”
夢姨嗓音染著不曾掩飾的熱心之意。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略是無奈的道:“多謝。今日著實勞煩你了,若不是你,我這會兒怕是早已在林子裡困死了。”
夢姨忙道:“我與小公子在林子裡遇上,也是緣分,眼見小公子腿腳被毒蛇咬傷,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才是。”
說著,目光微微一抬,這才恰到好處的掃到葉嫤,怔了一下,隨即忙道:“王……嫤兒,且過來幫我扶這小公子一把。”
這一路行來,她扶著這小公子走得倒是有些累了,只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以,雖有置身事外的避世之心,但也的確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這小公子腿腳的毒傷不可小覷。
奈何,葉嫤早已是滿面發沉,連帶心底深處也止不住的捲上了沸騰冷冽之色。
那瘸腿卻又滿面風華的男子,不是別人,正好是與她已有幾日不見的裴楠襄。
她渾然不曾料到裴楠襄竟會與夢姨相遇,甚至,還能被夢姨一路帶回,從而與她葉嫤遇個正著。這其中,究竟是裴楠襄故意用計來接近她,還是當真陰差陽錯的純偶然相遇?
思緒至此,各種揣度之感升騰而起。
待得片刻後,眼見夢姨額頭上的薄汗越發明顯,葉嫤才神色微動,緩步過去將裴楠襄的另一側胳膊扶住,笑著朝裴楠襄問:“裴公子不是正住在護國寺麼?怎突然在林子裡被毒蛇咬傷了腿腳?”且都既然被毒蛇咬傷了,如今怎還能面如春風的朝她溫柔的笑,他這般反應,哪裡像是個中毒孱弱之人?
卻是這話剛落,裴楠襄倒是沒什麼太大反應,夢姨則愕得不輕,她當即扭頭朝葉嫤望來,“嫤兒認識這位小公子?”
葉嫤自然而然的點頭,“自然是認識的。”她這話也僅是點到為止,並不曾真正點明裴楠襄的真實身份,免得夢姨知曉後會心有不安與緊張。
夢姨則眉頭一皺,有意刨根問底,“是嗎?我聽這位公子說,他是京中武安侯府家的親戚,此番上山是為武安侯夫人採藥,奈何他不熟悉這山中地形,突然迷路,又遭了毒蛇咬傷,是以才無法自行起身與下山。”說著,嗓音一挑,“嫤兒是如何認識這位與武安侯府有所關係的小公子的?”
葉嫤默了片刻,正要委婉道話,卻是後話未出,裴楠襄已略是無奈的朝夢姨道:“在下與葉姑娘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當初因誤會,葉姑娘扎傷了在下的馬,後來,在下也曾在太子面前救過葉姑娘一命。”
夢姨面色微變,神情染上了幾許起伏,僅應付似的點點頭,未再出聲。
夢姨將她睡的偏屋騰了出來,讓裴楠襄先行落腳,待親自為裴楠襄腿腳的毒蛇傷口處理完畢後,她才牽著葉嫤入得竹院主屋,隨即滿面為難擔憂的朝葉嫤問:“王妃,你且好生與夢姨說說,那位裴公子,我可是不該救?”
葉嫤怔了一下,故作自然的問:“夢姨何出此言?”她是發現了什麼嗎?
夢姨眉頭皺得更甚,“當時救他之際,只是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可憐,不願見死不救,但如今將他救回來,且他又恰巧與你相識,更也是住在護國寺的人,我便有所擔心了。我在這裡,也住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未遇上一個像他那樣的人,是以如今突然仔細想想,便覺得今日與他相遇啊,著實是太巧了,巧得讓我心頭不安。”
說著,再度直白的朝葉嫤問:“王妃,你且好生與我說說,那位裴公子,究竟是好是壞?”
是好是壞?
葉嫤神色微動,倒是有些難以回答她這話。
只道是那裴楠襄啊,是好人,也是惡人,兩相參半,但若當真要將他論出個好壞,他如今在她眼裡,自然是惡人。
畢竟,那裴楠襄一直都想將她帶去大梁,讓她捲入他大梁皇族爭鬥的風波里,是以,如他這般執意破壞她安穩日子的人,便的確是惡人。
奈何這話,她卻不敢對夢姨明說,僅是認真拐著玩兒的寬慰幾句,終是將夢姨的所有不安全數壓下。
夢姨不再多言,臉色也全然大松,此際也不耽擱,當即去後廚做早膳了。
趁此機會,葉嫤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