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是最後,平樂王將桌上每盤的糕點都讓柳楚楚試吃了個遍,又眼見柳楚楚滿頭大汗,臉色發著白,他這才停下動作,輕笑著朝柳楚楚道:“楚楚這是怎麼了?滿頭大汗這是為何?”
柳楚楚垂頭下來,不說話。
平樂王又道:“楚楚的妝怎也花了?”
柳楚楚這才有些著急,此際也不敢抬頭朝平樂王望來了,忙道:“許是,許是天氣太熱,楚楚出了汗,便花了妝。”
說完,也已是坐不住了,當即要朝平樂王告辭。
妝容一花,臉上成團成團的白粉,自是怪異,她不能讓子玉看到她這般模樣。
平樂王也不留她,輕笑兩聲,“也好,這麼熱的天兒,楚楚回去將花了的妝容洗掉也可。”
柳楚楚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應付似的點點頭,隨即急忙起身離開。
直至柳楚楚走遠,平樂王臉色才徹底沉了下來,那隻柳楚楚用過的勺子,他懶散慢騰的丟下石桌,隨即就著粥碗懶散悠然的喝粥。
整個過程,守在亭外的侍奴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家這王爺又要喜怒無常的責人。
卻是不久之後,有小廝自不遠處的那條小道的盡頭小跑過來,直衝入亭中,而後彎身朝平樂王一拜,恭敬道:“王爺,汾陽王大世子求見。”
平樂王眼角一挑,默了片刻,輕笑兩聲,“請去大堂。”
小廝急忙應下,抬腳便跑。
平樂王也不耽擱,僅是轉頭朝亭外的侍奴掃去,“推本王去大堂。”說著,雙目再度深邃幾許,“將王妃也請去大堂。”
天色正好,葉嫤回屋之後,便一直坐在屋中休息。
小廝傳令過來時,她並無詫異,心中一片瞭然。
平樂王本就是想殺她的,前兩日苦於無機會。而今,太后終於離開了,平樂王自然會找上她來。
她也無心拒絕,僅是破了片刻,便稍稍起身,隨那傳話的小廝一道出了門。
此際,天空依舊日頭高照,金燦燦的陽光四方落下,悶熱之至。周遭紋風不起,蟬蟲大鳴,彷彿天地都似一個巨大的蒸籠,要將人放在裡面蒸熟。
葉嫤出來一會兒,額頭便冒了汗,只是心中卻是森涼陣陣,並無半分的燥熱之意。
待要靠近王府大堂,她再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袖袍中的匕首,待指尖觸及到匕首那鐵寒的溫度,心頭才稍稍而安。
這回,她絕不會像上次那般坐以待斃。
倘若平樂王仍敢殺她,她自然也要割斷他的脖子,如此,黃泉路上,她也正好可以讓平樂王來做個伴兒。
如此心思,堅定而又執拗,卻也無疑是孤注一擲的最後拼鬥,且即便是死,她葉嫤也絕不會像只卑微螻蟻似的被人捏碎,她再怎麼都是要讓對方為她陪葬的。
只是,本是心有雄雄的堅定,卻待真正踏入王府大堂,目光便下意識掃到了那坐在大堂一側的白袍男子,一時,心裡的堅定之意也微微僵住。
那男子,滿身修條,容貌令她熟悉入髓,不是那許明淵是誰。只是,他那雙眼裡卷滿了關切與複雜之色,待迎上她的眼睛後,他竟是有些動容了,整個人也抑制不住的站起身來,開口便道:“嫤……王妃。”
本是要情緒大涌,喚她一聲嫤兒,卻是理智突然來襲,急忙改口喚了王妃。
然而葉嫤卻勾唇冷笑,並不回話,目光自然而然的從他身上挪開,隨即便徑直掃向了主位上那懶散斜靠著的平樂王。
今日,平樂王也是一身的白袍,只是袍子明顯比許明淵的袍子還要來得素,衣上並無半許的點綴與修飾,且他面容風華清麗,薄唇微合,鼻樑高挺,臉頰輪廓略是分明,卻也因面上正掛著幾許輕輕淺淺的笑,臉部線條便也齊齊的柔和,並無半分辦好的森冷暴躁之意,反而更像是一個溫柔孱弱的少年。
不得不說,平樂王的這身皮囊,的確是俊美風華的,且與許明淵這京中第一公子相比,也不曾真正遜色,只是這兩人不同就不同在許明淵滿身的書生氣息,而平樂王則是滿身的魅惑風情,儼然是一正一邪,氣質極易分辨。
“妾身拜見王爺。”
葉嫤不動聲色的將這二人比較了一番,隨即便站定在平樂王面前,彎身一拜,道了話。
平樂王笑盈盈的道:“愛妃,且過來。”
柔膩膩的嗓音,似是灌了蜜糖,葉嫤下意識抬眼朝他再度望去,則見他笑容極是濃烈,卻也極是虛偽,那雙深黑的眼裡,仍是無波無瀾,並無半分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