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也不是個大義得心繫天下之人,但也並非鐵石心腸的冷血之人,若能為天下黎民蒼生稍稍的順手做點貢獻,她自然也願意。
則是這話一出,平樂王那皺著的眉頭竟是突然鬆懈下來,那光影打落著的俊臉線條,竟是莫名柔和不少。
葉嫤深眼望他,略微釋然,心頭也有某道不知名的感覺在肆意流淌,突然發覺,平樂王偶爾之間,也是個極其溫和之人。
“你不是最為牴觸厭惡本王麼,怎麼,如今竟還想本王大業而成?”他靜立在原地,朝她問。
葉嫤僅道:“妾身,願王爺勝過太子。天下落入王爺之手,總比落入太子之手要好,而妾身,也的確願意看到王爺大業而成,徹底將太子壓下。”
這話,發自肺腑,她說得仍是認真。
則是這話落下,他面色再度柔和半許。
這回,他也不朝前走了,待默了片刻,便轉身過來再度坐定在葉嫤身邊。
葉嫤微微而笑,將涼茶朝他推進,略是示好。
他眼角一挑,掃她兩眼,倒是當真伸手端起杯盞便飲了一口,倒也不怕葉嫤對她下毒了。
待得將茶盞放下,他才緩道:“你若不願離開京都城,自然也可,但你常日行事,務必得提前與本王商量。如今京都城的局勢不同往日,隨時都可能徹底打亂,你若想在這亂世中保命,你便不得在京都城內肆意動手。”
葉嫤怔了一下,“妾身無通天本事,怎能隨時聯絡得上王爺?”
“日後,蘇晏會暗中過來為你傳話。”
葉嫤略是感慨,笑著望他,點點頭。
他繼續道:“當初你在夢姨那裡時,本王曾給你留了十名暗衛,奈何裴楠襄在靠近你之前,便差人將暗衛全數絞殺,而今,裴楠襄為了留你,再度從本王這裡下手,差太子將顧明月賜嫁於本王,如今顧太傅與燕王荀王等人已在領兵前來之途,顧明月有挾制顧太傅之用,本王只能將計就計,迎顧明月入門,其一是穩住太子,其二是再度施恩於顧太傅。是以,本王如今,會再給你留十名暗衛,皆是一等一高手,你若有事,可直接對他們吩咐,再者,裴楠襄那裡,你切忌不可再與之糾纏,他已在冒險久留,大梁二皇子已在生事,最多幾日工夫,他便會在大昭呆不住,急著要啟程回大梁。”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裡,葉嫤聽得極其認真,心中的震撼之感也一波接著一波的升騰。
她並未多說什麼,僅是兀自將他這話暗暗消化,待半晌後,才朝他認真點頭。
平樂王神色微動,面露半許釋然,隨即也不打算多呆,待得正要離開,卻是突然起身之際,身形竟驀地搖晃,差點就要跌倒在地。
葉嫤驚了一下,下意識起身將他扶住。
他皺著眉,稍稍抬手扶了扶額,待徹底站穩身形後,便輕輕掙開葉嫤的手,再要往前,葉嫤忍不住問:“王爺可是身子不適?或者哪裡又受傷了?”
他勾唇笑笑,無所謂的道:“胸口的傷一直未好,方才一路過來用了些輕功,該是又將舊傷扯到了。”
舊傷扯到,怎連站都站不穩?
葉嫤有些不信他這話,目光也仔細在他胸前打量,奈何眼角卻突然掃到了地面上滴落的幾滴血,頓時目光一滯,面色也再度複雜開來。
“王爺身上可有藥?妾身為你傷口重新敷敷。”她低沉問。
平樂王深眼凝她,片刻之後,妥協了下來。
他踏步過去坐定在了軟榻,葉嫤也緩步過去,自然而然的抬手去解他的腰帶,只是手指剛觸碰上他的衣角,便覺他的衣袍竟是有些溼潤,而待縮手一觀,便見手指頭上竟是染了血跡。
她眉頭一皺。
平樂王則笑道:“都是些皮肉傷。”
說完,竟突然抬手扣住了葉嫤繼續要伸過去的手,不願葉嫤再解他的衣帶了。
葉嫤抬眸凝他。
他神色有些起伏,無聲望葉嫤片刻,終還是鬆開了手。
葉嫤暗自嘆息,再度為他解衣,待將黑色的衣袍解開,並將他胸口被鮮血浸透的紗布解開,便見他胸口傷勢仍是模糊猙獰,皮肉翻飛,慎人之至。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些莫名的低怒,“王爺又將你傷口的結痂割掉了?”
大抵是她這語氣極其的強硬與責怪,平樂王怔了怔,平生之中還沒人這般對他說過話,反倒是葉嫤不長眼的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兇他。
他眼角挑了挑,卻是片刻後,臉上的笑容卻又驟然的濃烈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