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尤其悶熱,下午五點的時候太陽還高掛天上,下班的人們脫下正裝,挽起衣袖,看看天色,感覺自己憑白賺到了一點時間。
走進茶館,一團清涼的空氣罩住了張近山的全身,像走進了層層樹蔭的山林之間,他脖子上的汗很快變得黏糊。
張近山沒有直接走向關溢所在的包廂,而是先去洗手間清洗了臉和手。他不知道關溢這次找他出來想說什麼,但如果對方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對他進行嘲諷,張近山就算虎落平陽沒什麼還手之力,他也不允許自己狼狽的一面被對手看到。
收到關溢的簡訊之後,張近山有想過要不要來。還想過關溢如果是事後算賬的話,到底是想搞【金沙】還是搞他這個人。
如果是想搞【金沙】,張近山覺得對方找錯人了。現在的他遠離了決策層,就算他心裡有很多對【金沙】不利的黑料,但為了養老的工作,張近山不可能幫著別人搞【金沙】。
如果關溢韓覺是想報復他個人的話,那等於是要把他搞得家破人亡。張近山給關溢回了訊息,約在公司附近的茶樓,就是想看看對方的目的。如果是針對他,那他勢必要掙扎掙扎。
張近山洗臉的時候,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走了進來,把隔間的門一個個開啟來。
張近山一邊用沾了水的手梳理著頭髮,一邊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服務員笑了笑:“好了。絕對沒問題。”
張近山點點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笑著收下,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張近山看了一會兒鏡子裡的自己,在三分鐘後,也離開了洗手間。
聽著茶館內若隱若無的古箏,張近山在一個包廂前站定。
不動聲色地將腹部往裡吸了吸,張近山推開包廂的門。
“張哥。”裡面的關溢笑著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出座位上前相迎,伸出了一隻手。
張近山稍愣一瞬,之後臉上掛起遇見故交的笑容,與之握手。
張近山看了一眼案上的茶具,問:“韓覺沒來?”
關溢說:“沒來。今天先就我一人。”
今天就先只有他一人。
意思是下一次就是幾個人一起來。
張近山笑了笑,把正裝外套掛到了門邊的衣架上,走到桌前坐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手機,然後將它正面朝上放在了桌子上。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都在打量著對方。
兩個人在心裡都覺得對方變化甚大。
張近山知道自己的變化不小,但他覺得都不及關溢身上的變化來得大。
當初那個始終冷著臉的青年,既不會笑臉迎人,也不會說場面話。一身的傲氣和矜持,放不下身段讓場面變得好看。幹什麼事情目的性都十分明確,不願意多花一分一秒的時間在其他地方。打卡上班,到點下班,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涉,和別人是多一句話都不肯說。
張近山沒能想到,那個青年如今正坐在他的對面,一邊嫻熟地泡著白茶,一邊用熱情而不惹人生厭的語氣,說起了以前的事。關溢說當時自己經濟狀況很不好,很需要錢,而張近山不僅肯給他這個工作機會,還把韓覺讓他負責,無疑是天大的恩情,他很感激。還說他當時跟在張近山邊上學習,獲益頗多,只可惜學到的東西還太少。
張近山眯了眯眼,臉上笑容更盛。
張近山自知他和關溢不是能心平氣和坐著一邊喝茶一邊追憶過去的關係,所以聽到關溢這麼說,張近山心裡就一聲感嘆:來了。
他當初把韓覺丟給關溢,是因為討厭走後門的關係戶,所以隨便打發了事而已。後來關溢沒能續約簽下韓覺,張近山隨口一句話就要把關溢打去練習生部門工作。現在舊事重提,果然是來耀武揚威翻舊賬的。
而且這舊賬翻得綿裡藏針,就算他讓服務員提前在包廂裡藏了裝置,把這次對話的內容都錄了音,但事後想靠這幾句話做點文章或用來自保,絕對是行不通的。
張近山暗暗咋舌,感慨關溢果然功力上漲了,今非昔比。
關溢心思細膩,辦事能力本身就強,如今在處世方面開了竅,這感覺就像是一把刀有了刀鞘,所有的鋒芒都收了起來,引而不發卻隨時都能出鞘,比白晃晃露著刀刃給人的感覺更加危險。
張近山決定主動引出關溢此行的目的,落下口實。
“今天不會只是來彙報成績的吧?”張近山說。
關溢笑著搖搖頭,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