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樟縣之後,已是午時。隊伍選了一間客棧落腳之後,宓月隨便吃了些東西,又拿籃子裝了一些酒菜,便與黑衣姑娘一道去衙門。
蕭溍不放心宓月,帶了兩人跟了過去。
蕭溍氣勢非同一般,就連帶著的侍衛都不同尋常,稍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他來歷不凡。黑衣姑娘路上跟著隊伍走,見過蕭溍幾次,此時見蕭溍跟著宓月過來,她退後了一步,問宓月:“他是誰?”
沒等宓月回答,蕭溍便宣示著主權:“我是月兒的未來夫君。”
黑衣姑娘眼睛在宓月與蕭溍身上轉了轉,便沒再說話,走在前面領路。
牢獄外面,守門的獄卒懶洋洋地靠著門邊,打著哈欠,無精打采。聽到有腳步聲過來,獄卒懶洋洋地望去——
僅一眼,原本懶散得半死不活的獄卒猛然大叫了一聲,速度飛快地往牢獄之內跑進去,然後裡面傳來恐慌的叫聲:“女魔頭了——女魔頭又來了——”
裡面好一陣的兵荒馬亂,宓月跟著黑衣姑娘進去之後,牢內才匆匆走出一個面帶驚慌,又小心賠著笑的牢頭。“姑奶奶您來了?不知您有何貴幹?”
黑衣姑娘熟門熟路地往地牢下面走:“我找那個無良大夫。”
牢頭連忙跑到前面,殷勤地說:“小的給姑奶奶帶路,姑奶奶您請小心,姑奶奶您這邊走。”
說話間,牢頭悄悄地打量了宓月與蕭溍幾眼,瞧這氣勢,估計又是兩個魔頭。
牢頭心裡發怵,一個女魔頭就夠嗆了,又多來了幾個魔頭,他們樟縣這個小地方怎麼淨招煞?
牢房建在地下,越往下面,關的囚犯就越是重要,他們犯的罪也更大。
郭大夫被關在地下三層,一個陰暗又潮溼的地方,這一層關的都是死囚犯。
郭大夫身為醫者,收取賄賂,毒殺病人,情節惡劣,被陳縣令判為死罪,打入死牢,只等戚氏歸案,就可以待秋後問斬了。
虞國雨水多,如今又到了雨季,地牢建在地下,受溼氣影響,有些地面已滲出了水跡來。因地下不通氣,宓月才下到地下一層,就聞到一股潮悶的黴味。到了地下三層,味道更濃,還有難以揮去的排洩味道。各種怪味交雜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可想而知,被關在此處的死犯,只怕尚未到處決之日,已被這環境折磨得麻木不仁,生不如死了。
黑衣姑娘顯然也極討厭裡面的味道,走到地下三層入口就停下了,沒跟著過去。
宓月隨著牢頭走到郭大夫的牢房外,看到已被收監兩個月的郭大夫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躺在潮溼的木板和雜草上,一動不動。
“郭白朮,起來,有人找你!”牢頭朝裡面喊了幾聲後,把火把插在牆上。
此地光線難以照進來,即使白日太陽最亮的時候,這裡也是陰暗一片。有了火把,牢內看得更為清楚一些。
牢頭拿鑰匙開了鎖,把郭大夫從裡面拖出來。
若是一般探監的人,牢頭自是讓其隔著柵欄說話,但他吃過黑衣姑娘的教訓,知道這位姑奶奶討厭裡面髒,不願進去,故而服務周到地把犯人拉到乾淨的地方來。
之所以服務如此周到,自然是被揍怕了……
進了乾淨些的房間,宓月把帶來的酒菜擺在桌上,對郭大夫說:“牢裡的伙食不好,先吃點東西喝點酒吧。”
郭大夫已啃了兩個月的餿飯餿水,驟然聞到正常食物的香氣,又認出是樟縣最大酒家的酒菜,嚥了咽口水,跑過去就吃喝了起來。
喝完了半壺酒水,吃完了幾碟菜,填飽了肚子之後,郭大夫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不復之前的死氣沉沉。
藉著火光,他看著陌生的宓月,還有陪著蕭溍,一臉茫然:“你們是什麼人?是給我送斷頭飯的嗎?”
“我向你打聽點事情。”宓月見郭大夫的狀態好了,適合問話,便尋了一張乾淨的凳子坐下,並把帶來的紙張以及削好的炭筆拿了出來。
“什麼事?”郭大夫知道他被定了死罪,對什麼都不在乎,無關緊要了。對方能給他飽食一頓,他心情好了,也願意多說。
宓月問道:“當時你給戚氏相公唐仕風開的藥方有哪幾味藥,份量多少,這些事,你應該記得很清楚吧?”
郭大夫閉上眼睛,跟背書一樣,說道:“戚氏與人私通,收買了我,我便在藥裡開了砒霜,把唐仕風給毒死了。”
“藥方是什麼?”
自立案以來,那張被人搜出來的藥方郭大夫在堂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