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韓瀟才回到太子府,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他的寶貝女兒,宮裡的太監匆匆來宣他進宮。
韓瀟只道皇帝半夜將他宣進宮,是要追究問責他隱瞞皇太后的事,但當馬車來到皇宮門口時,見原本該落鑰的皇宮大門大開著,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都匆匆地乘著馬車進宮,他詫異了起來。
進入宮中,來到英武殿,韓瀟看到皇帝的心腹李長耕和孟昌志早就候在那裡,皇帝一臉倦容地靠在龍榻上,閉目養神著。
萬昭儀走近皇帝,輕輕說了句太子來了,皇帝這才睜開眼睛,朝著李長耕等人揮了揮手,“你們到側殿那邊起詔吧。”
李長耕躬身應是,這一天的到來他們保皇派早有準備,聽到皇帝要禪位的訊息都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反而有種一切都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韓瀟見萬昭儀端了茶來給皇帝,上前接過茶碗,走到皇帝面前,奉上茶水。“父皇,不知您半夜宣兒臣進宮,有何吩咐?”
皇帝抬手擺了擺,示意不渴。
皇帝藉著燭光打量著韓瀟,看著面前器宇不凡的兒子,能文能武,又具有號召力,能讓百官誠服。皇帝心想,他能生出養出如此優秀的兒子,證明他也不算是太過無用,有這麼一個拿得出手的兒子,對比起先帝來,他也算是有能耐的了。
如此一想,皇帝的心裡就舒服了許多。
所以,對比,是一件很傷人的事,但在某些情況下,也是最安慰人的事。
皇帝的滿腔愁悶在跟先帝的對比中,治癒了不少,神色也稍微輕鬆了許多。
“老四,朕已經時日無多了。”見韓瀟想開口,皇帝再次抬手止住韓瀟的話,說:“朕的身體情況,朕知道得很清楚,若不是太子妃煉的藥,朕在一年以前就去了,也撐不到現在這個時間。朕活的這一年多,是揀回來的。”
一粒還魂丹能讓他多活兩年,而現在,離兩年的週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即使還有另一粒還魂丹,但也只能多活半年。這麼算起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活一年。
“朕自知命數,這才在你回京後,馬上立了你為太子,並迅速把朝政之事交給你。萬壽節那天,朕就做好了禪位的準備,之所以一直還在這個位置坐著,不過是為了讓你繼承皇位時更加的名正言順,不用像朕那樣,坐上這個帝位,遭受百般質疑。”
曾經的野心勃勃,不服老不信老,在險些喪命,又看到眾多兒子非死即殘後,饒是皇帝有再多的雄心壯志,也被打擊得萎靡不振了。
皇太后之事,不過是讓皇帝更加確定了決定,生死無常,時日無多,該放手時就放手,免得留下遺憾。
聽到這裡,韓瀟豈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雖然他曾經對這位父親有過諸多失望,但始終父子天性,見到皇帝瞭如此失落萎靡,心中不由地跟著難受起來。他勸道:“父皇,您現在……”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不用說了,也不用勸了,你的心意朕都知道,從你願意將那麼珍貴的還魂丹送到朕手上,朕就知道你這孩子的心意。”皇帝眼眶微微地潮溼了,伸出手,握住韓瀟的手,這才發現,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牽這孩子的手。他這個父親似乎很不稱職,在孩子跌跌撞學走學跑的時候,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伸出手來,牽他一次,拉他一次。
在如此冷漠的環境下,這孩子竟然沒有長歪,還很孝順他。皇帝覺得,這應是韓家列祖列宗顯靈了,也是韓氏江山氣數未盡。
“朕已經讓李長耕起草詔,等會兒二品以上的官員都到齊後,朕親自告訴他們,朕要禪位於你。朕還交待了欽天監,讓他們在最近選個好日子辦你的登基大典。到時,朕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前,將皇位名正言順地交到你手上。”
作為一個一點也不光彩地坐上帝位的皇帝,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在乎這個名正言順。
韓瀟見皇帝主意已決,皇帝的身子的確需要靜養安養,便不再相勸。但是,他雙膝一彎,鄭重地跪在皇帝面前,聆聽皇帝的教誨。
皇帝對兒子的舉動再次覺得欣慰,便把所想的,放心不下的事向韓瀟叮囑了起來。“安王之亂,讓你的諸位兄弟都受了大罪,朕希望你能好好地待他們,讓他們安樂富貴一生。尤其是幾個年幼的皇孫,朕希望你能對他們諸多寬容。”
韓瀟嚴肅地回答:“兒臣會做到的。”
韓瀟的回答,只有六個字,但皇帝聽後,卻比聽了長篇大論更加的放心。“朕這麼多兒子,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也幸好走到最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