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思緒,層層上湧,差點將本是緊烈嘈雜的心口衝碎。
她滿目深邃發顫的悟淨凝著,一言未發。
悟淨也未出聲,徑直往前,直至站定在鳳瑤面前,目光朝她掃了一眼,眉頭幾不可察一皺,似有似無的嘆了一聲,而後才緩緩蹲身下來,薄唇微啟,平緩幽遠的出聲,“長公主且伸手出來,老衲先為長公主把把脈。”
鳳瑤一動不動,深眼凝他,反倒是身後的許儒亦頓生警惕,急忙強行忍痛的挪身上前,將鳳瑤護在身後,陰沉沉的問:“你是何人?”
他並未見過面前這人,但憑這人的面相,慈祥和善,似也不像是壞人。只奈何,方才的打鬥著實太過驚險猙獰,且那批突然出現的黑袍之人也是個個都身手矯健,全然非尋常兵衛能比,是以,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意圖不明,即便他們看著似乎是來幫忙的,但也不可不防洽。
卻是這話一出,悟淨便將目光凝在了他面上,卻僅是稍稍一眼,悟淨便平緩無波的出聲道:“傷及肺腑,血脈有異,公子還是讓開些,少說話為好。”
許儒亦猝不及防一怔鈐。
鳳瑤則神色微動,低啞出聲,“皇傅且退開吧,此人,本宮認識。”
許儒亦瞳孔一縮,面色略有複雜,卻待將悟淨凝了幾眼後,終還是聽從鳳瑤之言退開身來。
面前一空,悟淨下意識再度將目光落在了鳳瑤身上,這回,眼風卻瞅見了鳳瑤那隻發紫的手,本是幽遠沉寂的面容頓時顯得凝重半縷,隨即再度出聲,“長公主且伸手出來。”
這回脫口的語氣,顯然比方才要沉重幾許。
鳳瑤強行按捺心神,逐漸將一切心思壓下,而後指尖微動,略微艱難的將手從袖袍中伸了出來。
“那隻。”
悟淨並未抬手把脈,反倒是目光瞅準了鳳瑤那隻搭放在膝上的紫手,低沉的道。
鳳瑤眉頭微皺,猶豫片刻,終還是開始極緩極緩的將那隻早已發紫發腫的手抬起。
並非她不願將這隻手抬出來,而是大抵是毒性發作,是以這隻手著實是脫力之至,且如今身子骨因墜馬的疼痛而逐漸麻木,是以,這手掌毒發的疼痛便逐漸開始明顯。
或許,沒有更痛之處,這些稍微的刺痛感便無其餘之痛壓制,變得突兀明顯了,甚至於,容傾的毒似乎著實極烈,縱是此際強行努力的抬手,甚至使了渾身的勁兒,都無法將手全然挪到悟淨面前。
悟淨又是一陣嘆息,主動抬手而來,接過鳳瑤的手便拉了過去,隨即兩指一伸,恰到好處的搭在了鳳瑤手腕的脈搏上。
一時之中,他一動不動的蹲著,目光則垂落在鳳瑤發紫發腫的手背,細細打量。
正這時,那以一種極是詭異猙獰的姿勢躺在地上的容傾咒著咒著便開始大笑,癲狂猖狂的大笑,那赤紅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與鼻子流出,整個人越發的顯得觸目驚心。
“哈哈哈哈,姑蘇鳳瑤得死,得死,黑子霜的毒,解不了。哈哈哈哈,她活不成,活不成,大旭也撐不住,大旭很快就要滅了,被我滅,被大英滅,哈哈,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許是受傷過重,亦或是此番事態的結果對他衝擊太大太大,容傾的思緒都有些紊亂,言道出的話也是癲狂錯亂。
鳳瑤神色微動,下意識循聲朝容傾望去,只見他滿身血色破敗,墨髮凌亂如結,整個人,哪兒還有常日的半點溫雅。
一時,心口也逐漸沉了半許。
對於容傾此人,她歷來便不曾想過要他性命,只可惜,此人執念太深,仇恨太烈,如今立場不同,是以,也怪不得她心狠。
“來人,將容傾押入宮中關押,好生看管。”
她沉默片刻,陰沉沉的出了聲。
幼帝蠱毒未解,至少,容傾還不能在此際就亡了。
她心如明鏡,待得這話一落,便有兵衛速速應聲,隨即扶了容傾便走。
容傾,依舊是猙獰笑著離開的,嘴裡一遍一遍的唸叨著‘都得死都得死’,語氣陰狠猙獰,卻又嬉笑不止,似如魔怔。
鳳瑤眉頭越發一皺,目送容傾被兵衛扶著走遠,而後才回神過來,徑直將目光落向了那些仍跪在地上的黑袍之人。
“黑子霜的毒雖烈,但也並非無藥可解。只是,解毒會有些痛,長公主先做好準備。”
正這時,一道幽遠沉寂的嗓音入耳。
鳳瑤瞳孔微縮,下意識抬眸朝悟淨望來,勾唇自嘲,“再痛,許是也比不過瀕臨死亡,卻又滿心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