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骨柔魅的嗓音再度挑然而來,“長公主不願做柳襄的袍下之臣,那便讓柳襄來做你的裙下之臣吧。柳襄此生,本是抑鬱不得志,也不想在風月場子裡呆一輩子,服侍萬人。若是可以,柳襄日後僅想服侍長公主一人。”
這話纏蜷柔和,分毫不掩的卷著幾分認真。
然而這些字句全數落得鳳瑤耳裡,卻不曾挑起任何的波瀾起伏。終是將柳襄歸為了圓滑之類,是以柳襄之言,自也不會當真上心。
再者,裙下之臣許是那柳襄也做不得了,一旦他的血對徵兒有用,如此,柳襄此人,許是要將滿身的血都供給徵兒了。是以那時候,鮮血殆盡,柳襄許是,連命都沒了。
殿外,月色皎潔,甚至打落四方的清輝,竟比先前還要來得明亮。
鳳瑤足下極快,待得到達幼帝寢殿,幼帝已再度入睡,而國師,則正坐於軟榻,湊在軟榻前方的矮桌燭火下看書。
眼見鳳瑤入殿來,國師從書中抬起頭來,神色微動,低聲平緩的問:“來看皇上?”
鳳瑤不言,徑直往前站定在他面前,分毫不耽擱的將手中的瓷瓶遞至他面前,稍稍壓低著嗓子道:“國師且看看,此血可否解徵兒身上的蠱毒。”
國師猝不及防一怔,面露覆雜,卻也未耽擱,修長的指尖微微將瓷瓶接過,開啟瓶塞聞了聞,神色驀的幽遠起伏開來,嚴謹認真的道:“此血從何而來?”
鳳瑤低沉道:“你且先不用管,只管驗證此血對幼帝是否有用便成。”
國師稍稍將瓶塞蓋上,也未深究,“驗證此血,需些時日。畢竟是外來之血,縱是能解毒,但也怕會與幼帝自身相斥,出現差池。”
鳳瑤點點頭,“望國師能抓緊時間驗證。徵兒身子不善,再加之又知曉自己中蠱,無論是身子還是心境,定易崩潰,是以……”
話到後面,擔憂重重,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後話來。
國師心中瞭然,自也知幼帝在鳳瑤心中分量,嘆息一聲,“你放心便是,今夜我便加緊驗此血。”
說著,眉頭微皺,面色也稍稍一變,猶豫片刻,終還是道:“鳳瑤。我知你擔憂幼帝,只是有些事,擔憂太過未必是好事。你如今乃大旭之主,自該穩重冷靜,從容不迫……”
鳳瑤瞳孔一縮,不待國師後話道完,便低沉清冷的出聲打斷,“國師不是本宮,是以自然是站在大旭立場上考量,不會站在本宮立場上考量。以前你便是這樣,如今,仍舊如此。本宮雖為大旭長公主,心繫大旭自是應該,但也不怕國師失望亦或是笑話,在本宮心裡,大旭終還是比不過徵兒,他便是本宮心中唯一支柱,是本宮母后臨終前唯一的託付,本宮便是散盡一切,也要護他周全。”
“鳳瑤,你是大旭之主。”
鳳瑤冷笑,“若連家人都護不住,我也不配成大旭之主。國師倘若當真心繫大旭命運,便好生為大旭祈福禱告吧,也好生治治徵兒,助他脫離病險。如此,本宮也可安然為大旭效力,再無分心。”
嗓音一落,不再久待,甚至全然不與國師招呼,抬腳便望前行。
道不同不相為謀,與這些歷來以大局為重的人相比,她姑蘇鳳瑤終是比不過他們的,也不願按照他們所謂的大局去行事。
有些事雖是重要,但有些人卻更為重要。甚至自始自終,她都不曾想過她會成為大旭長公主,會把持朝政,也不曾希望過自己會是這般身份顯赫的掌權之人,只可惜,她終歸不過是命運愚弄之下的可憐人罷了,本已是活得辛酸,但若幼帝也遭遇不測,她姑蘇鳳瑤無疑是孑然一身,許是那時候,不是她不願再以大旭為重,而是,情緒崩塌得太過猛烈,是以,定也會對大旭有心無力了吧。
國師不理解她,便也罷了。一個連顏墨白都未看準之人,她又如何,能相信他口中的所謂大事大局。
冷風迎面而來,涼薄刺骨,然而鳳瑤卻分毫不曾感覺到冷冽之意,反倒是神色幽遠磅礴,嘴角上勾著自嘲譏諷的笑意,冷如鬼魅,分毫不掩。
待回得鳳棲宮,柳襄已是不在,徒留滿殿的淺淡香味,不知為何竟是比先前濃烈半許。
鳳瑤不再耽擱,上榻而臥,輾轉反側許久,終是淺淺的睡了過去。
翌日,早朝過後,御書房內奏摺堆積如山。
許儒亦今日並不在殿外守著了,反倒是入了寢殿,在牆角處擺了矮桌,正稍稍倚在桌上看書。
鳳瑤掃他幾眼,也未強硬驅趕,僅是故作不見的批閱奏摺。
待得一切完畢,午時將至,待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