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片刻,一道源源不斷的溫潤之感流入了脊背,而後,竄入了心脈,使得揪痛難忍的心,逐漸的,鬆緩了過來。
待得半晌,她才稍稍直起身來,稍稍推開了東臨蒼的手,足下也稍稍朝旁一挪,順勢拉開了與東臨蒼二人的距離。
東臨蒼目光略微發緊的凝她,面色也極為難得的複雜搖晃。則又是片刻,他便全然壓下了面上複雜厚重之色,低道:“近些日子,天冷,大英國界之外,更是飛霜密佈,天寒地凍,瑤兒心疾未愈,還是在大英稍稍呆些日子。”
他這話說得極為認真,也是發自肺腑,心底之中,已然是有些憂心忡忡,難以剋制。
“本宮之事,無需東臨公子過問。”正這時,鳳瑤極為淡漠的回了話。
東臨蒼深眼凝她,略是無奈的嘆息一聲,“在下本與瑤兒素昧平生,若非是顏墨白,你我自然不熟,在下自是不會對你過問。但瑤兒本已是摻和進來,在下又乃瑤兒表哥,是以,自然得過問。許是如今,你因在下方才之言而對在下極為牴觸不喜,但世上之人便是如此,每個人,都有其處境,不過是道不同罷了,考量的自然也不同,是以思慮與行出之事,自然也是不同。就如,瑤兒一心想大旭安穩,想顏墨白安穩,但我東臨蒼,想的僅是東臨世家安穩,國都百姓安穩。顏墨白是在下放入大英,在下已是大英罪人,但即便如此,在下能幫到顏墨白,並無後悔,但城中百姓無辜,在下不管顏墨白對大英皇族如何,但至少城中的百姓,不該有蔑視濫殺之意,且城中的百姓也不該因在下放顏墨白入得大英而有所損耗,若不然,倘若是在下放入顏墨白入得大英而促成他們的死亡,在下此生,定心頭愧疚,寢食難安。在下的處境,瑤兒可能理解?”
鳳瑤兀自而立,劇烈咳過的喉嚨還微微的有些隱痛,目光也徑直凝在遠處,並未言話。
東臨蒼沉默片刻,眼見她仍是不言,他那漆黑的瞳孔也循著鳳瑤的目光凝在遠處,薄唇一啟,繼續道:“世上之人,雖有善惡,但終究僅是處境不同罷了。在下並無胸懷大志,僅喜寄情山水,在下在孝道面前已拋卻了忠義,只因,在下不願讓孃親失望,也不願讓大英太上皇滅了顏墨白,這大英上下,早已被太上皇的強勢荼毒慣了,一味的閉關鎖國,倘若有顏墨白來改變,自然並非惡事,但即便如此,顏墨白要揮軍進城,自然,也不可對百姓蔑視濫殺,這大英江山,他要拿去便拿去,但至少不能再讓我東臨蒼,揹負千萬無辜百姓的性命。”
這話層層入耳,一遍遍的撞擊在心,只是心底的屏障與防備也因此撞擊而越發的尖銳厚實。
鳳瑤終是不再耽擱,勾唇冷笑,淡道:“倘若顏墨白當真毀了你國都滿城百姓性命,如此,東臨公子可是要後悔你當初的抉擇,甚至,後悔助顏墨白指路渡海?東臨公子口口聲聲說無心在意國事,但大英與大周之戰,自也是東臨公子在其中點了一把火,才徹底燒起來的呢,甚至到了此際,東臨公子這些勸慰的話,又何來不是站在最高的立場,指點著大英江山?你不是無心大英之事,如此,又何必顧慮其它?只要你相信,顏墨白不會殺你,不會殺你孃親,不會害你東臨世家之人,不就刻意了嗎?而今倒好,東臨公子不僅要求東臨一族安好,更還要求全城百姓安好,東臨公子要知,兩國交戰,何來能避免百姓傷亡之事,倘若東臨公子當擔憂百姓安危,此際便也不該在此讓本宮留下,而是該,想盡一切辦法的讓百姓出城。”
東臨蒼眼角一挑,“太上皇若不首肯,國都百姓,豈能出城。我東臨蒼雖有幾分算計,但終歸是普通人罷了,沒有通天的本事,更無至上權威,該用的法子皆已用過,目前便是,太上皇一直深居宮內,不見外客,在下便是有心說服太上皇放百姓出城,太上皇,也定不首肯。”
這話入耳,鳳瑤自是明白。
這東臨蒼雖為東臨世家的公子,家族富可敵國,縱是連東臨皇族都要對東臨世家禮讓三分,只可惜,這也僅是平常的禮讓三分罷了,倘若一旦涉及國權要事,一旦東臨府出任何岔子,憑大英太上皇那陰狠的嘴臉,自也不會放過東臨蒼。
再者,百里堇年受制於太上皇,一個傀儡罷了,縱是有幾分誠服,但全然是不夠的,東臨蒼若要讓百里堇年去規勸大英太上皇放百姓出城,他許是沒這個膽子去勸,更也心思厚重,不願去勸罷了。畢竟,若要放滿城的百姓出城,那定然會開啟城門,到時候,許是大英太上皇甚至百里堇年都會擔憂,萬一百姓出城,卻方巧被大周大軍全數逮住並作為人質,甚至不待大英守城之將反應便挾著百姓反衝城門,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