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薇道:“吳老,我聽說,有的名畫,是用半幅殘畫,再經後人聖手描補而成,這幅畫有這個可能嗎?”
吳本昌道:“不對,這幅畫渾然一體,顯然不是拼湊之作。”
再三鑑定之後,吳本昌無奈之下,只得認輸,說道:“張揚小友,恕我眼拙,沒看出什麼不對勁。請揭示答案吧。”
張揚道:“吳老神眼通天,學識冠古絕今,天下無人能及,只不過,您沒有想到這一層而已,說穿了其實很簡單。”
吳本昌道:“我早就過了耳聽吹捧的年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論年紀大小,聞道為先,我虛心向小友求教。”
張揚道:“這幅畫,的確是仿品,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林採蘋翻翻白眼,說道:“這不廢話嗎?你又說是仿品,又說吳老看走眼了,你到底是幾個意思啊?你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你就是故意調戲吳老!”
張揚嘴角微揚,露出一抹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指著畫道:“這幅畫的仿作者,並不是朱玉文,而是元朝的趙雪松。”
知道趙雪松這個名字的人不多,但說出這個人的另一個名字:趙孟頫,那絕對是鼎鼎大名。
趙孟頫,字子昂,號松雪道人,又號水精宮道人、鷗波,中年曾署孟俯。此人是宋太祖第四子趙德芳的十世孫,宋亡之後,在元朝為官,書畫雙絕,善詩文,富收藏。
“趙孟頫的畫?”林採蘋忍不住嚷嚷道,“這怎麼可能?這明明是清代的紙墨,怎麼可能跑到宋未元初去了?”
吳本昌也是一臉的迷惑不解,好心提醒道:“張揚小友,鑑寶天師的名號,傳承千古,可不是浪得虛名,你一定要看準了再說。”
他並不是懷疑張揚的身份,而是怕他年少輕狂,氣盛之下,砸了鑑寶天師的大名。
張揚又露出那微帶邪魅的笑:“古玩作假,自古有之,並不是現代獨有。打從有古玩這行起,作假就伴隨產生了。作假也分好幾種,有做舊法,拆補法,修復法,還有做新法,這幅畫,就是被人做新了。”
“做新?”林採蘋愣了愣,不相信的說道,“誰這麼無聊,把古代的名畫,做成清代的畫?”
張揚道:“就是朱玉文此人。”
吳本昌一震,問道:“張揚小友,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此畫既不是朱玉文之作品,怎麼又扯上朱玉文了?”
張揚感嘆的道:“下過苦功夫,練習過書畫的人,應該都經歷過一個比較長的臨摹過程。吳老,您肯定經歷過。”
吳本昌不僅是鑑定行業的大家,還是書畫協會的名譽主席,他的字畫潤格相當高。
“是的,我曾經臨摹過歷代碑帖墨跡,趙體我就練了八年之久。”吳本昌點頭道,“可惜,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張揚問道:“如果您得到了一幅趙體真跡手札,您會怎麼做?”
“徹夜不眠,臨摹不輟!”吳本昌毫不猶豫的答道。
張揚沉聲道:“朱玉文深愛趙孟頫,當年,他也是您這般想法。只不過,他的做法,比您更瘋狂,更出格。在經過漫長的臨摹之後,朱玉文也和您一樣,發現得其形易,得其神難。因為,不管你怎麼臨摹,都隔了一層紙,這就好比隔了一層紗窗看月亮,怎麼看也不過癮。百思之下,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什麼主意。”吳本昌忍不住追問。
張揚有意無意的看了林採蘋一眼:“要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林採蘋眼珠子一轉,笑道:“我?我會直接在畫上摹寫!這樣一來,就可以更直觀的學到神髓!這就好比,捅破紗窗來賞月,不再霧裡看花啦!”
張揚讚許的道:“你真聰明!這也被你猜到了。只有這種無阻隔的摹寫,才能深刻的領悟到畫家創作時的狀態,體會畫家的構圖、運筆、留白等等,彷彿附身趙孟頫,重新創作了一回!”
吳本昌震驚道:“張揚小友,你是說,朱玉文居然在趙孟頫的原作上摹寫?”
張揚嘆息道:“不錯,聽上去很瘋狂,很不可思議,但朱玉文就這麼做了。而且,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是瘋子所為。”
吳本昌追問道:“他還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張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朱玉文發現,這幅畫是孤本,而且當世只有他是藏家,這就意味著,沒有人知道這幅畫是趙孟頫的作品。他在臨摹之後,又把這幅畫的紙張,進行了做新處理,讓整幅畫看起來,就是他那個朝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