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體會到社會主義各國以攝影藝術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成果;反之,倒感到資本主義國家的攝影事業很有成績。
因此,這本書裡就沒有反映出目前世界上兩個陣營不同的藝術道路,沒有反映出在攝影藝術上也是東風壓倒西風這一事實,反而給人以“西風壓倒東風”的錯覺。
批評者依照“兩個體系”、“兩條道路”的二元劃分方式,作為對這本書進行評價的前提:即世界上存在著對立的兩個社會體系——社會主義體系與資本主義體系,而中國是屬於社會主義體系的,這應當是本書的編輯前提,並決定本書的編輯方針。這本書裡雖有一部分社會主義國家的作品,但大部分是資本主義國家的作品,這裡很明顯地並列著兩條創作的道路:一條是資產階級形式主義的道路,一條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道路,但是,在這本書裡所體現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而是形式主義勝過現實主義。所以,它雖然標榜世界作品欣賞,而實質上要我們去欣賞這些資產階級形式主義①的作品。
在此“原則問題”上,被批評者並沒有爭辯,狄源滄依照批評者的邏輯更進一步自責道:“這不是長資產階級攝影藝術的志氣,滅社會主義攝影藝術的威風嗎?”並承認這是一個“嚴重的原則問題,是編輯立場的錯誤”,值得自己深深警惕。
在隨後到來的批評聲浪中,大連工學院學生王浩更是對這本書中狄源滄本人寫的“編輯前言”進行了逐條批駁。王浩提出,編輯前言中提出的“引起人們的興趣”,實際上指的是資產階級那種把藝術作為玩物的興趣;在這個標準中找不到最重要的標準——政治內容,編者脫離現實,把藝術看作沒有政治內容的東西。沒有“政治內容”,編者只有竭力誇張“技巧”了。
一個飽受資產階級教育的舊知識分子的答辯與自責(2)
但在狄源滄提出的“批判接受自己所需要的那一技”裡,王浩通觀全書,卻沒有看到編者的“批判”,只見到了其強調“一技”,那就是編者所極力推崇的“技巧”、“藝術”、“無形的視線”之類的東西了。
不過,在“檢查”過後,狄源滄還是以自己的方式對某些具體問題進行了解釋,並巧妙地反駁了批評者的責難。
針對有人提出,為何書中沒有一張中國攝影作品?難道中國不是世界上的一個國家嗎?難道偌大一箇中國選不出一張攝影作品嗎?狄源滄肯定悟得出自己所做的“世界攝影作品”選編,已被身邊一些“攝影家們”當作了排位工作,他們不能容忍這一集體被忽視的恥辱。他一定深知這些責問背後的潛臺詞。當有人氣憤地指責他“簡直失去了中國人的立場”時,狄源滄回應道:
但我應該說明,當初在編這本書的時候,由於以前曾經編過一本專門介紹我國攝影作品的小冊子,所以想透過這本書專門介紹一些外國作品。我在取書名時考慮得又不全面,只是根據“世界知識”、“世界知識年鑑”等專門介紹外國情況的書刊取了這個書名。
狄源滄還是檢討了自己“濃厚的資產階級藝術觀點”。對自己成為“為資產階級服務的傳聲筒”,毫無分析地把資產階級評論家的觀點照搬過來向我國讀者宣傳,表示悔恨。他列舉了在編輯自己喜歡的法國攝影家羅伯特?波耶茲諾時,就把資產階級評論家的話一字不移地端了過來,說他是“世界上最有獨特風格的攝影家之一”,全然沒有考慮資產階級評論家所說的“世界”是什麼世界?包不包括社會主義國家在內?社會主義國家的人民是否承認這位攝影家的“獨特風格”?更沒有考慮資產階級評論家為什麼對波耶茲諾推崇備至?是不是因為他拍了不少有利於資產階級的照片而給他獎賞?是不是為了引誘更多的攝影愛好者為資產階級服務而以這種讚譽為釣餌?
狄源滄真誠地檢討道:“而我呢,對這些問題毫無考慮,就把釣餌對著我國的讀者撒了出來。”
在受到批評後的一段時間內,狄源滄選擇了沉默,在1959年4月這篇遲來的“自我檢查”中,他進而從“靈魂深處”對自己“所犯的錯誤”進行了剖析:
我有嚴重的驕傲自滿情緒,感到自己在編寫這本書時,多半是根據外文材料,談的又是各種攝影藝術、技巧、技術問題。
我當時又認為我周圍的同志,“懂外文的不懂攝影,懂攝影的又不懂外文”。自認為像我這樣“雙全”的人一時還找不出來。
除此之外,狄源滄還主動坦白了自己的“資產階級名利觀念和愛面子的思想”,承認編輯這本書時怕事先叫人知道了,萬一出版不了,說起來面子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