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雲中城。
於夫羅站在城樓上,遠遠望著白渠水方向,看著燈火通明的魏營,臉色陰沉如鐵,拳頭緊握。
砰!
於夫羅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城垛上,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卻都在那一拳上。
此戰失敗,損兵過萬,連大將王基也被蘇哲所殺,於夫羅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這一場仗下來,於夫羅手底下只餘下四萬兵馬,且士氣低落到了極點,焉能不惱火憤怒。
“大單于,雲中城是萬萬守不住了,撤兵吧。”身後響起了賈逵的嘆息聲。
“撤兵,往哪裡撤。”於夫羅臉色陰沉。
賈逵抬手遙指西面,“以我軍現在的兵力,不光雲中城沒辦法守,其餘城池也都守不住,為今之計,只有棄了雲中,五原二郡,退守我們的大本營朔方郡了。”
“既然雲中五原守不住,難道朔方郡就能守的住嗎?”於夫羅陰沉的目光看向賈逵。
賈逵則道:“五原與朔方郡之間,有一片庫布齊沙漠,是我們的天然屏障,退守朔方,對我們來說,還有地形的優勢。”
於夫羅神色微微一動,臉色好轉了幾分。
杜畿卻道:“庫布齊沙漠也算不得什麼大沙漠,何況還有黃河橫穿其中,蘇賊擁有黃河水道,想要穿越沙漠並非什麼難事,最多也就是多拖延幾日而已,到時他大軍兵臨朔方,我們還是沒辦法抵擋。”
於夫羅眉頭一皺,沉聲道:“杜畿說的對,那蘇賊看起來是不滅我匈奴誓不罷休,區區一座沙漠,只怕擋不住他。”
“我當然知道,庫布齊沙漠的作用,不過是拖延蘇賊進入朔方的時間而已,這對於我們來說,就足夠了。”賈逵嘴角掠起一絲詭色,似乎話中有話。
於夫羅聽出了端倪,便忙道:“賈先生,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你有什麼妙計,儘管說出來吧。”
賈逵乾咳一聲,抬手一指東面:“其實我的計策也很簡單,請大單于速派人前往漠南鮮卑王庭,向那鮮卑王拓跋力微求援,請他速派鮮卑鐵騎南下來援。”
向鮮卑人求援!
於夫羅心頭一震,臉色立變,一擺手,惱火道:“我大匈奴豈能向鮮卑那幫野人求助!我於夫羅的顏面何在!”
當年的匈奴人何其強盛,雄踞草原,為塞外霸主。
而幾百年來,匈奴人被漢朝不斷打擊,不斷的衰落,傳到於夫羅這一代,則完全失去了對塞外草原的控制,只能南下寄居於幷州一帶,淪為了漢廷的鷹犬。
匈奴人放棄草原後,自然有其他的胡人來填補,鮮卑人便就此崛起,三大部落自西向東,佔據了廣袤的塞外草原,取代匈奴成為了草原的新霸主。
匈奴人雖然沒落,但好歹祖上曾闊綽過,於夫羅也是要臉的,自然對新近崛起的鮮卑“暴發戶”打心眼裡瞧不起。
現在,卻要讓他這個沒落的“貴族”,去向拓跋力微那個暴發戶去求援,他當然無法接受。
於夫羅不服,他拉不下那個臉。
“大單于熟讀漢史,應該知道,先秦之時有位叫勾踐的君主吧。”賈逵開始詢詢善誘,引經據典。
“勾踐,你是說那個臥薪嚐膽的勾踐?”於夫羅亢怒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正是此人。”賈逵點頭道:“勾踐被迫投降吳國,受盡了羞辱,卻能將個人榮辱置之度外,臥薪藏膽,養精蓄銳,最終吞滅吳國,成為一代霸主,為萬世傳頌。”
“而大單于現在的處境,不知比勾踐好多少倍,更不用受勾踐那般的羞辱,僅僅只是向鮮卑人求援而已。他日大單于擊退蘇哲,收復失地,重振匈奴雄風,世人只會傳頌大單于的非凡氣度,誰又在意大單于曾向鮮卑人求援的事實。”
“所以我覺的,大單于完全不必顧忌,大可派人去向拓跋力微求援便是。”
賈逵洋洋灑灑一番勸說,不但給於夫羅搭好了梯子,甚至是修了一道白玉臺階。
於夫羅也不傻,順勢下梯,欣然道:“賈先生言之有理,為了我大匈奴的生死存亡,本單于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我這就派人去向那拓跋力微求援。”
賈逵鬆了一口氣,忙是盛讚了他一番英明。
這時,杜畿卻道:“那拓跋力微精明的緊,當初劉備幾次派人跟他結盟,請他出兵,以牽制蘇賊,那拓跋力微卻就是拖著不肯出兵,直到漢國覆沒也不曾出一兵一卒,他真能為了我們出兵嗎?”
“說的也是。”於夫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