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麗意想不到,夏少遊居然如此不識好歹,堂堂婁家夫人紆尊降貴給他臺階,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內室的老太太突然走出來,冷峻地看著譚雅麗: “要說不是人,你才不配做人,至多就是兩條腿的禽獸。” 譚雅麗驚愕地看著老太太,好像看見了厲鬼,一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貼在牆上,囁嚅著嘴說不出話。 花兒抱著崽崽跟著走出來,老太太眼中含淚,指著花兒哽咽著問: “你還記得她嗎?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當年扔下的孩子。” 譚雅麗捂住了嘴。 老太太悲憤地看著譚雅麗: “她還不到一歲,你就扔下她,捲走撫卹金,她還發著燒,沒有錢治病,燒了腦子,落下後遺症,都是你害的!你害別人還要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我沒有拿撫卹金,我全部留給了你們,”譚雅麗顫抖著說,眼淚傾瀉而下。 老太太順手抄起掃帚,沒頭沒腦地打著譚雅麗: “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我讓你沒良心,你早就該死,還有臉來活著,還有臉來見我。” 譚雅麗也不躲,哭得一塌糊塗: “我也是沒辦法,婁家不接受我,我受了好多委屈才進了婁家,我只能把孩子託付給您,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後來,我去找過你們,但是你們搬了,周圍鄰居都不知道你們搬哪去了。” 媽的。 這都是些什麼事嘛。 譚雅麗蹲在地上伏膝哭泣,老太太氣咻咻地指著門口: “你給我滾,永遠也別再上我的門,這輩子我都不想看到你。” 譚雅麗站起來,衝上前抱住花兒,花兒嚇得花容失色,夏少遊一把推開譚雅麗,將花兒摟在懷裡: “你聽不懂人話嗎?讓你滾,你不配站在這個屋子裡。” “讓我看看她,我求你,讓我看看她,讓我和她說說話,”譚雅麗哭成了淚人兒。 老太太擋在譚雅麗面前: “你滾,你不配當她的媽,你給我滾。“ “奶奶,當年我也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丈夫死了,家徒四壁,我沒有能力養大她,我只能另找出路。”譚雅麗悲傷地哭泣: “那點兒撫卹金養不了我們四口人。我也只是想給孩子找條路,誰曾想,你們搬走了。” 花兒看著痛哭失聲的譚雅麗,聽得似懂非懂,仰起頭,不解地問: “少遊哥哥,她是誰?為什麼一個勁地哭?” 夏少遊耐心地回答她: “她做錯事了,很後悔,想被原諒。” “錯了就改!”花兒天真地對著譚雅麗說: “你不要哭了,哭得跟個大花貓似的。” 譚雅麗連忙雙手抹去眼淚,在身上擦一擦: “花兒,來,來我抱抱。” 花兒搖搖頭: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認識你。” 再說下去,還成了譚雅麗的認親會了,他冷著臉下逐客令: “你走吧,你把她害成這樣子,還有臉認回她?你想多了!” 譚雅麗無功而返,臨走前還哀求道: “這件事情請不要告訴婁半城,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我攆出去。” 譚雅麗一走,老太太坐在炕上抹眼淚,花兒也跟著哭泣,崽崽也號啕大哭,一家人哭成一團。 勸來勸去,都勸不住。 夏少遊何嘗輕快,心裡也壓了一塊巨石,嘆了一口氣: “奶奶,您呀,命中就有這麼一個乖孫女。” “她害了花兒,多好的孩子,”老太太捶打著自己的胸脯: “都怪我這個老不死的。都是我,沒有好好照顧少爺的孩子,少爺為國捐軀,孩子卻落個殘疾。” “奶奶,這樣挺好,花兒只是反應慢一些而已,”夏少遊誠心誠意地說: “城府不深,沒有壞心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樣簡簡單單多好。” 老太太睜著淚眼: “如果你發誓一輩子照顧她,我就放心了。” 夏少遊苦笑著說: “奶奶,您呀,看過多少世面,見過多少人,當然知道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數,我只敢保證,有我夏少遊的一天,就不會讓花兒受委屈。” 譚雅麗出師不利,婁半城來了。 跟譚雅麗一樣,環顧著周圍的環境,猶豫了一下,拍一下木凳子的灰,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勾壞了他畢挺的西褲: “少遊呀,你一個小輩還脾氣還比誰都大,真要在這種環境裡過一輩子?” “沒什麼不好,”夏少遊替婁半城倒了一杯水: “這裡適合我,我自在,舒服。” 婁半城愣了一下,再看看牆壁的泥點子,還有屋內的老太太和花兒崽崽。 “這就是你的家人?” “是!” 婁半城死死地盯著花兒,花兒眨巴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婁半城。 “她有什麼好?雲娥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你寧肯要她也不要雲娥?” 夏少遊淡淡地笑了: “雲娥有的是會賺錢的爸爸,她有的是為抗日犧牲的爸爸,國家欠她,人民欠她。” 婁半城憤怒了:“她爸爸是國軍,不是解放軍。” 夏少遊不屑地說:“新政府對抗日義士都不分國軍和解放軍,您何必來這一套?” 婁半城忍住滿腔怒火: “好,不提她的爸爸,提你和雲娥的婚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