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末,並不發達的小縣城,許耀揹著姐姐縫製的布包,走在髒亂的小巷裡,兩側是斑駁老舊的住宅,通水管道鏽跡斑斑,每家每戶門口都有一個垃圾桶,散發著淡淡的臭味。
他和姐姐住在一片小巷裡,地段差,房租不貴,這年頭,在這樣一個小縣城裡,進城打工租房子的人,還很少很少。
許耀來到自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
一間只有三十平米的小房子,拉了簾子隔開兩個房間,姐弟倆一人一個。姐姐的房間只有一張床,衣服收在箱子裡。
許耀的“房間”多了一張書桌,一盞檯燈,當時給他買桌子檯燈的時候,姐姐心疼了很久,但還是咬牙買了。
飯是在樓道里做的,自家搭一個小土灶,一口鍋,生煤做飯,簡陋而簡單。好一點的人家,已經買了煤氣灶,但許耀和姐姐沒這個條件。
往常這個時候,姐姐應該在樓道里生火做飯,而放學回家的許耀就會去做一些手工製品,那是姐姐下班後在外面額外接的私活,每天能多掙幾塊錢。
“姐?”許耀進屋喊了一聲,姐姐不在房間裡。
可能是在外面找到了什麼活兒,她經常這樣,每天在縣城裡逛,接著各種活兒,只有能掙錢,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許耀放下書包,看到姐姐床邊放著一袋未完成的手工製品,她應該是回來過了,出去買菜了嗎?
他今天心情不錯,因為學校裡測驗成績,他不出意外的拿了第一名。
老師們很喜歡這個穿著樸素的學生,勤奮、刻苦、認真,說他是能考上大學的好苗子。
那時候的老師多淳樸啊,恨不得對學生掏心掏肺,碰到個上進的讀書種子,比親兒子還喜歡。
那會兒的女同學也特別純真,喜歡學霸,喜歡上進的男生,哪怕許耀長的很普通,但私底下給他遞情書的女生比比皆是。
和後來的情書不一樣,這會兒的情書,很含蓄,很內斂,先寫一首某名人的現代詩,末尾附:你對這首詩有什麼看法。然後遞給看上的男孩,男孩如果對女孩也有興趣,就回信,第二天偷偷放進她的抽屜裡。
一來二去,故事就來了。
十八歲的花季,戀愛是青澀的,是不成熟的,但也是唯美的。過了這個年紀,再戀愛,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可許耀對女孩的暗示、情書,不屑一顧,彷彿站在花雨中的石像,旁觀著一片片花瓣繽紛落下,懶得伸手去接其中一片美好的花瓣。
他沒有談戀愛的資本,更沒興趣,農村娃只知道埋頭讀書,不辜負姐姐的期待。
而且,他的丁香花隨風飄到了滬市,原本是想考復旦的,但高一那年,丁香花結婚了。
嫁給了滬市的赤佬。
許耀好久都沒緩過勁來,一度聽到滬市就想打人。
他太沉默太低調太內斂,始終把喜歡的情緒壓在心裡,可不說口的喜歡,有什麼價值?
結婚那天,許耀去了,從姐姐那裡拿的車費,很貴,貴到讓他差點哭出來。
婚禮上,他的丁香花很漂亮......不,那已經不是他的丁香花。是那個當老師的男人的花兒。
小嵐見到他很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多少給了許耀點安慰。
我喜歡的女孩,她在我心裡重愈千金,慶幸我在她心裡,並非輕如鴻毛。
男人含笑看著新婚妻子。
妻子介紹說:這是我老家的弟弟。
現實給了許耀沉重一擊,當時他在心裡問自己,原來,只是弟弟麼.....
心裡驟然間抽痛,他仍然沒哭。
但真正哭出來的時候,是結束婚宴後,許光那小子說的一句話:你這姐控的毛病,是因為你姐姐麼。
許耀哭了,然後他把那小子也揍哭了。
許光也就生的時代早了點,換成現在,他肯定換句話安慰許耀,比如:阿榮不哭,站起來擼。
許耀坐在床上,做著手工藝品,浮想聯翩。姐姐的手一到冬天就滿是凍瘡,鮮血淋漓。
不知不覺,天快黑了,姐姐還是沒回來。
許耀決定下樓找找,他關上門,離開居民樓,在轉角處,看見暮色中,姐姐和一個男人在說話,他們倆牽著手,隱約中能看見男人的臉。
是個沉穩而嚴肅的青年,他和姐姐說話時,眼裡滿是笑意。
許耀看到他的同時,青年也看到了許耀,許是覺得轉角里冒出來的少年目光過於銳利,他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