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挑戰般地宣佈:“我再也不寫那號作品(指《兒子與情人》——譯註)了。那是我青年時代的結束。”他走向對靈魂的考索,幾易其稿才築出這部利維斯稱之為“戲劇詩”的東西。他試圖展示“宇宙間強大、自然、時而是爆破性的生命,破壞傳統的形式,為的是還事物以本來面目”。他“試圖刺破人物意識的表面,觸到下面血的關係,摒棄表面的‘人格’,為的是揭示原型的自我”。② 他宣稱:“你別指望在我的小說中尋到人物舊的穩固自我。還有另一個自我,照這個自我行事的人讓你無法認得清。”③ 他要“創造一種新的普通的生命,一種根植於我們內心深處的完整的生命。④” 用勞倫斯自己的術語說,這就是“血液意識”的原型。

“把散文變成詩。”表現主義作家艾德希密德① 如是說。勞倫斯這樣做了。他因此而“窮盡了英文的詞庫”。② 他也因著太烈的內耗——心血的過度燃燒而在剛入不惑之年即辭世。據給他看過病的醫生說,勞氏的意志是驚人的,以他的病情他本該早死兩年。看來他在最後兩年成了個活精靈了,那麼他最後完成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和《啟示錄》該是非人之作了。

其實他在寫完《兒子與情人》後就幾乎變成了精靈。君不見,《虹》不就是一個俗人在超度時帶著十二分的虔誠在譫狂狀態下的幻象之作嗎? 利維斯說它是史詩,是編年史,是對現代文明的研究。但它絕非在傳統意義上享有這些名分。我謂它是心象,是原型的心路,是一把火,是鳳凰的*與再生——他的圖騰是火中的鳳凰。他一直自比耶穌,把自己縛在十字架上為人類代過,普羅米修斯般地任蒼鷹叼食自己的心肝,以求人類的復活。

他如是用自己的心血塗出一道濃烈的虹,以踐上帝與人類的約。這樣的天書怕是曲高和寡了,譯成中文是要非來一番自虐不可的——如果譯者不跟著他譫狂、囈語,不下趟地獄也怕是不行了。

我敢說我經歷這些,像但丁在維吉爾引領下游了地獄,受了洗禮,但自己還極難列入“寡者”之列,並不敢說透悟。無奈,修煉不夠。因此筆下的中國語言很難說與勞倫斯的文字熨帖神似。這道漢語的虹或許淡了些;但畢竟還是虹。

所言及譯文缺點均指前十章拙譯,後六章由石磊先生譯出,不敢掠美亦不敢妄評。

全部譯文承蒙中國社會科學院外文所劉若端教授審閱。感謝劉先生的中肯批評。劉先生親自動筆改正了原譯稿中(主要是一至十章拙譯)不少缺乏提煉的中國北方方言,填補了漏譯的句子及註釋條目,使譯文增色。

本人還要感謝前莫斯科國立列寧師範學院米哈爾斯卡婭教授贈送一部精裝俄文註釋本,使譯者得以借俄文註釋解決一些典故的出處。不少中文註釋直接譯自該版俄文註釋,方便不少。

1986年12月草

1988年9月20日改

1990年3月6日三稿

1993年10月19日四稿

於北京蓮花河畔清水齋

*本版是在1996年版的基礎上修訂和增補註解後的版本,由黑馬修訂。

2009年4月

湯姆·布朗溫娶了一個波蘭女人(1)

布朗溫一家祖祖輩輩都住在瑪斯莊。這裡的草甸子上,埃利沃斯河在榿木林中蜿蜒舒緩地流淌著,它是德比郡和諾丁漢郡的分界線。兩英里外的山上聳立著教堂的塔樓,小鎮的房屋依山拾級而上。布朗溫家的人在田間勞作時,隨時抬頭都可看見伊開斯頓的教堂,塔樓直插雲天。因此,就在四望平展展的田野時,他們也會感到遠處高高矗立著什麼東西。

布朗溫一家人的目光中透著對一切未知東西的渴望。那神態表明他們對未來從容自信,料事如神,那神情表明他們是未來的繼承人。

這精神飽滿的一家人,金髮碧眼。言談慢條斯理、清晰明瞭,使人能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出他們從高興到氣憤的變化——藍色的眼裡大笑時閃爍著光芒,一生氣那光芒就凝住了。從他們的目光中可以看到天空中出現的每一個搖晃不定的階段。

居住在自家肥沃的土地上,又靠近一座新興城市,他們不記得艱苦度日是怎麼回事了。他們從來沒有富有過,因為家裡總在添丁,每添一口,家產就要分走一份。不過,在瑪斯,生活總還是充足的。

所以,布朗溫一家沒有拮据之憂。他們辛勤勞作,是因為生命的活力讓他們這樣的,並不是因為缺錢。但他們也不揮霍。他們注意不把錢花得精光。他們本能地連蘋果皮也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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