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高高地嘟著嘴,垂著頭,壞心眼地在胸腔內暗自腹誹不止。但很快,她又開始猶豫了——
雖然她是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現今那幫家族成員的死活,但,如果是換做她這具身體原先的那位主人——董鄂·衾遙的話,她……或許,應該還是會在乎的吧?!
“格格……”眼見陶沝此刻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許的鬆懈,尚善似乎從中得到了鼓勵,又繼續再接再厲地語出驚人道:“其實,太子爺他,是很喜歡格格你的……”
這句話顯然正觸在了陶沝的那根軟肋之上。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顆豆大的滾燙淚珠就這樣順著眼角溢位了她的眼眶,混雜在打到她臉上的那些雨水之中,隨著“啪嗒”一聲輕響,輕輕地滾落到了地上……
胡說……他喜歡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她……
“真的!奴才真的這樣覺得……”還生怕陶沝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似的,小太監尚善一面說,一面表情篤定的連連點頭:“奴才雖然懂得不多,但好歹也算在太子爺的書房裡待了有兩年的時間。這期間,奴才還從未看過太子爺有親自帶過哪個人進來書房的,就連太子妃,也從來不敢在裡面輕舉妄動,可是格格您卻……”說到這裡,尚善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又繼續推測道:“所以,奴才一直在心裡猜想,太子爺他一定是很喜歡格格,所以,才會……”
“啪嗒”一聲,又是一顆眼淚混著雨水輕輕落地。
陶沝無聲地咬著嘴唇,極用力地咬,幾乎要將之咬出血來才算罷休——
傻瓜!你會這樣想,那是因為你被他的表象給騙了,他之所以帶她進去書房,其實是有他的目的的,只可惜她一開始並不知道,等明白的時候,卻已經太晚了……
“格格,您剛才為什麼堅持不肯認錯呢?奴才瞧著,太子爺方才離開的時候,那神情可是生氣的很呢……”見陶沝始終不肯開口答話,尚善也開始用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瞞您說,奴才好歹也跟了太子爺那麼久,卻還從沒看過他如此生氣,即使是之前……”
說到這裡,他突然及時打住了話頭,似是想到了什麼不該說的,怔了一會兒,又趕緊把話題給重新帶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格格,奴才還是覺得,您剛才實在不該那樣頂撞太子爺的……太子爺他,可絕不是那種會輕易原諒人的型別……若是,若是……那您就不知道要在這裡跪到什麼時候了呢……”
他停了停,抬起頭來仔細地觀望了一下頭頂那片烏黑陰沉的天空,似是有些擔憂地自言自語道:“而且,看現在的天色,這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呢……格格,為了您的身子著想,您還是早些認錯吧……”
聽了小太監尚善對自己的這一番近似說教般的勸導,陶沝依舊還是一如之前的保持默不吭聲,但那逐漸溢位眼眶的淚水卻已經氾濫地越來越洶湧……
而尚善這會子倒也沒硬逼著她開口回話,只站在廊下一個勁地進行自我揣摩:“不過,格格之前也一向不怎麼遵守宮中規矩,還不止一次得開口駁過太子爺的話,太子爺他心裡應該最清楚不過啊,那為何,他剛才還……對了,格格,是因為你們吵架了麼?所以,所以剛才太子爺才會……”
尚善最後提出的這個問題可謂是徹底擊潰了陶沝內心深處最敏感的那道防線,一瞬間,她再也忍不住,眼眶內囤積的液體容量也在此時到達了極限,洶湧而出的眼淚開始爭先恐後地撲簌撲簌往下掉。
她和他吵架了麼?
不,他們沒吵架。不僅沒有,甚至正好相反,他們根本就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完全只是因為她這個曾一度被人玩弄於掌心的笨蛋終於後知後覺地認清了現實的殘酷本質,終於清醒地看穿了他的險惡用心,她甚至還打了他一個巴掌作為回禮……而他的表現,也不過是因為對自己所設下的局卻被想要利用的棋子先行拆穿而萌生的一種惱羞成怒罷了……對,就是這樣沒錯。她和他之間,從來都沒有過任何交集,連怪罪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冷冷的雨點不斷地打在臉上,灼灼的淚水無聲地混進雨裡,一冷一熱,一嘆一息,到最後,就連陶沝自己也無法分清,她臉上的那些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小太監尚善此刻仍然站在原地不辭辛苦地做著喋喋不休的勸說,然而,不管他那邊再怎麼努力,陶沝這邊也始終不願開口,亦不抬頭,只一動不動地默默在原處跪著。不是因為她能淡然地視旁人於無物,而是她害怕,害怕自己一開口,那嘶啞的聲線便會徹底暴露出她這會兒的真實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