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電文:
“高長官勳鑑:此次冬季攻勢,關係戰局綦重,該長官指揮有方,所部忠勇效命,殲除頑敵,保障全湘,捷報傳來,舉國歡欣,應即覆電嘉慰,並飭傳諭所屬,益加奮勉。’
國民參政會駐會15名委員聯名賀電,署名:
“張瀾、孔庚、褚輔威、江庸、董必武、許德珩、鄧飛黃、劉叔模、範予遂、李中望、許孝炎、陳博生、李琮、秦邦憲、高惜冰、史良。”
1939年12月6日凌晨5時30分,山城重慶城區街道上,一支輕便的車隊快速掠過,直奔郊外機場。
警衛森嚴的重慶機場,停機坪和跑道的照明燈、訊號燈大開。一架等在跑道盡頭的飛機在車隊到達幾分鐘後,轟轟隆隆地啟動馬達,由慢而快地向前衝去,漸漸脫離地面,在半空中一轉頭,直插曙色微明的東方天際。
蔣介石倚在機艙內的沙發乘座上,一臉倦態。
從一早開始,電臺將“殲敵萬餘”的訊息輪番廣播。備大報刊更是煞有介事地搶發號外,頭版核桃大的字打出通欄標題,二、三、四版則塞滿評論文章、戰地報道、新聞照片、火線採訪、側記、見聞等等,著實弄出一派“大捷”風光。蔣介石翻著報紙,心裡也真服氣了陳布雷、吳鐵城、吳鼎昌這些筆桿子,一夜之間,魔幻般變出那麼多文童!
既然是“勝利”,國民政府、國民議會、軍委會、備民眾團體便又要照例發賀電賀信。
侍從室副主任林蔚請示是否以委員長個人名義發賀電時,蔣介石心中主意已定,回答說:
“不必了,請你安排一下,我去登門道賀。”
就勝利,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孫科接受港報記者採訪時說:“中**隊已取得主動地位,預計半年內將有驚人之軍事發展…….中**隊在湘北之勝利,奠定了對日軍反攻及收復漢口、廣州之大道……,”云云。
在廣西桂林各界紀念國慶暨慶祝“大捷”
群眾集會上,軍委會副參謀總長白崇禧將軍致辭中雲:“此次大捷乃為我轉敗為勝之樞紐。”
抗戰至今,無論國際形勢是否有利,國力衰竭、百姓困苦,民眾在心理上需要“勝利”
這劑補藥,否則何以繼續苦撐?
當飛機的馬達聲從西天雲際間隱隱傳來時,高飛率第四戰區主要將領走出南嶽機場一側臨時設定的候機休息室。
但高飛心裡沉甸甸的,不只是因為沒有接到蔣介石的祝賀,而是,他還在那裡牽掛著還在通山浴血奮戰的新9旅,還在牽掛著自己的兄弟:鎖柱……12月5日上午7時,通山城區周圍在劇烈的爆炸中騰起濃濃的黑煙。日軍對通山新的進攻開始了。
敵又發起猛攻,突入街區。18團秦漢成團長親自指揮官兵以手榴彈和白刃與敵搏鬥。
經過極慘烈的巷戰,將突入街區之敵悉數殲滅,陣地轉危為安。戰中敵215聯隊長岡田爾大佐等多名日軍官被中**隊擊斃。
中國官兵以慘烈的搏殺打退日軍一次次強大的攻勢,陣地上橫屍累累,留在記憶之中的是一片血光,而日軍的進攻同樣傷亡慘重,歷史對它的記載亦是鮮血淋漓。戰後,日軍33師團214聯隊長川戶平一回憶道:
(12月)5日開始了對通山的猛攻。戰鬥極其慘烈,尤其是各級軍官傷亡嚴重,令人總不能從悲憤的情緒中自拔…….5日,繼續攻擊前次未能佔領的敵人陣地,戰鬥中,新到任的第1大隊長關根彰大尉和帶傷指揮的第2大隊長足立初男大尉陣亡。
第3大隊長迫八郎負重傷被救下陣地,但幾天後傷口感染壞疽病而死去。
同日,我向師團長報告戰況和傷亡情況,甘粕師團長對我聯隊的困難表示理解,調215聯隊之第3大隊歸我指揮。但在5日進攻敵人要點中,該大隊不幸誤入敵兵的手榴彈伏擊區,損失極大,大隊長平岡卓大尉也不幸身亡…在第一線帶領士兵衝鋒的中隊長和小隊長傷亡情況就更加嚴重。中隊長只有一名是戰前配備的,小隊長全部陣亡。5日晚在電話中報告戰況和傷亡時,不禁流下熱淚。我對師團長說,214聯隊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甘粕師團長在電話的另一端久久沉默不語。
12月5日至6日,新9旅各師依託著殘破的陣地阻擋著日軍的瘋狂進攻。在幾處要點,兩軍反覆爭奪。日軍的屍體、戰友的屍體,到處都是屍體。整天看見,都麻木了,戰鬥緊張,心理緊張,來不及想自己的生死。腐屍的氣味燻得人噁心、頭脹、不想吃飯,到後來也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