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離對王銘章是敬重的,不久前,當張自忠還沒有東援臨沂時,張、王、陳三人天天都在滕縣中會面,商討對敵方略,頗有一番個人交往。
告別之後,陳離帶著自己的警衛連和師部直屬人員匆匆從西門出城,可是這裡的形勢己經異常嚴峻。北沙河和界河還有槍聲,一些被敵人分割包圍的部隊還在同敵人激戰,槍聲一直響到當天中午才結束。
此時,北沙河同縣城之間的平原大壩己經大部被敵人控制,成了戰場,而且對我軍來說是極其悲慘的戰場。日軍的坦克和騎兵在這裡恣意馳騁,剿殺著在界河和北沙河一帶被打散後撇下來的散兵,道路上、麥地裡,到處都有日軍坦克碾過的痕跡,不時可見我軍士兵被刺刀戳殺的屍體和被坦克碾鹹肉餅一樣的屍體。
這些坦克和騎兵事先隱藏在村莊裡或樹林中,望見有撤退下來的隊伍就猛撲出來,消滅這些近於彈盡糧絕的人。
在界河東邊被日軍堵在一座村子裡一夜的125師瞿聯丞團二百多人,在拂曉時同敵人脫離接觸,以周公輔連為先頭,向西越過鐵道向西南方向轉移。大夥路上看見密密麻麻的坦克車轍,己經感覺不妙,小心翼翼,派出尖兵搜尋前進。不想到在路經一個村子時,突然從村西頭衝出四輛坦克,對著隊伍直撲過來。四挺坦克機槍猛烈掃射,疲憊不堪的隊伍措手不及,來不及展開,一下被打亂陣腳!
瞿聯丞喝令還擊,機槍連用重機槍開火,子彈打在鋼甲上只是火星亂濺,絲毫不起作用。瞬息間坦克即衝到跟前,士兵失去掌握,在麥地裡四散奔逃。坦克開足馬力追逐,機槍不停地掃射,不少士兵部被打死在麥地裡。第2營長王承駿企圖組織抵抗,不幸中彈犧牲;少校團附黃勇為和追擊炮連連長張鵬負傷…….,周公輔和五個士兵拼死把黃勇為搶救到一個墳地中隱蔽,直到鬼子的坦克車開走了又將黃勇為扶到附近的一個村子裡躲藏在老鄉家中,入暮後向官橋方向轉移。
王紹猷倒地後,一輛坦克車開到跟前。車上跳下來兩個鬼子用槍把逼住,一個鬼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快糖塞進王紹猷的口中,然後將他捆起來,拴在坦克上。坦克一路顛簸,抖得他幾乎昏死,一心以為完了。沒想到捆他的繩子在抖動著磨斷,走到一個曾經駐防過的村子附近時,王紹猷從坦克上跳下來,跑進這一熟悉的村子,躲進一間菜窖。鬼子見捆著的人丟了,開著坦克圍著村子轉,找了幾圈也沒有找到,自己開走了。過了幾天,王紹猷又摸回了部隊,大家見著他失而復得,大難不死,不免又驚又喜,王紹猷這才向大夥講出他後來這段故事。
陳離出城後的遭遇同瞿聯丞團差不多。
陳離師長帶著他的一個特務連和一個手槍連剛出西門四里許,就同一隊鬼子遭遇。兩個連計程車兵不顧一切地向前猛衝,這些鬼子被子打得狼狽潰逃,兩連士兵一直將鬼子追趕到鐵路附近。殊知鬼子已經修好了白沙河鐵橋,從鐵道上開來的日軍鐵甲車早就守候在這裡。這時,鐵甲車上的輕重機槍和鋼炮一齊開火,子彈像飛蝗一樣打過來,打得陳離周圍火星直濺,炮彈在四周不斷爆炸,七個衛兵和一個司號長當場中彈陣亡。警衛連一看情形不好,立即保護著陳離折向南,朝南沙河轉進。
行至南沙河約裡許之地,又同敵人的坦克和騎兵遭遇。陳離同士兵一道退入一個村莊,剛一進村,佔據東面一個高地的敵人居高臨下開始向我攻擊,不得不一面抵抗一面向村外撤退。剛退出村莊不過幾十米,陳離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一顆機槍子彈穿過陳離的右腿,鮮血像噴泉似的冒出來。
此地地勢平坦開闊,無法隱蔽,兩連官兵傷亡過半,陳離由吳兆祥和羅坤二人扶著在麥地中奔跑,最危險的時候,距敵人僅一百五十米。殘存的官兵拼命抵抗,掩護陳離和十來個貼身衛士退到一個墳地,始為陳離裹住傷口。
陳離一看己至絕境,當即命令幾個士兵以墳堆當工事,其餘的伏在一道小溝中,準備在這裡同敵人最後拼命,爭取多殺幾個鬼子,然後殺身成仁。
此時敵兵散開搜尋,伏在溝中的人都清楚地聽見敵人的馬蹄聲和吆喝聲。陳離因流血過多已近昏迷,彌覺暈眩,蒙朧之中自知四面皆敵,坐以待斃,必無生理。俄而老朋友楊向榮師長的靈影若隱若現,浮現於眼底,思彼昔為剿匪而死,自己今為抗日而亡,冥冥相見,亦無遠矣,往事及身後猶如電影頻頻閃過。
這樣緊張地一直埋伏到下午三、四點鐘,聽見槍聲和馬達聲漸漸遠去。鬼子開始向北移動,始終沒有發現隱藏在墳地裡這夥人。我45軍代軍長、127師師長、前線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