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了?”杜鵑一路小跑,有些氣息不穩,喘了幾口氣,這才斷斷續續的說道:“夫人,夫人有些不好。”沈紫言腦中嗡的一聲,心中一片冰涼。
墨書等人俱聽著聲響,都跑了出來,見了沈紫言這副模樣,又見杜鵑滿臉錯亂的淚痕,想到沈夫人進來的境況,心裡也有八九分明白。墨書忙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沈紫言,“小姐,這天雖然轉暖,可夜裡也是極冷,怎麼不穿上鞋子就出來了?”
說著,扶著沈紫言進了內室,“小姐好歹粗粗的梳洗梳洗……”隨風忙拿了鞋襪替沈紫言套上,默秋已端著一盆熱水進來,絞了帕子替沈紫言擦臉,沈紫言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雙手微微顫抖,猛的站了起來,“我去見母親。”
幾人手忙腳亂的替她穿戴妥當,這才扶著她走了出去。同一個院子的沈紫諾也聽見了動靜,遣了藍衣出來檢視情形。墨書便隱晦的與藍衣說了幾句,直說得藍衣臉色大變,匆匆返了回去。墨書一轉頭,就看見大小姐沈紫諾的臥房內,瞬間有了光亮。暗暗嘆了口氣,不由為自己小姐憂心起來,暗自祈願,夫人這回可得逢凶化吉才好,不然,小姐以後可怎麼著!
沈紫言走在這不知走過多少回的路上,只覺得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藉著默秋在前打著的燈籠,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正房。偌大的正房內,唯有十幾個丫鬟,沈紫言是第一個到的主子,眾人就似見了主心骨一般,齊齊擁了上來。
沈紫言眸光愈發的冷,厲聲問:“大夫呢?”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答道:“已命人去請了,想來也該上路了。”沈紫言腳下不停,匆匆入了內室,海棠等人正守在榻前,不住垂淚。見此情形,沈紫言心頭似有萬根綿密的繡花針刺來,止不住的疼痛,撲到床前,低低的喚:“母親!”
沈夫人顏色如雪,並無一點血色,神色昏沉,氣息微弱。沈紫言的淚止不住的落下來,不住的喚道:“母親,我是紫言啊,紫言來了。”沈夫人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目無神,過了好一陣子才看清榻前的女兒,露出了一絲虛弱的笑意,“紫言。”沈紫言就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母親,您覺著怎樣了?”
話音剛落,便見沈紫言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鎮定自若,“母親!您怎樣了?”沈夫人還未來得及答話,便咳嗽了一陣,丫鬟替了痰盂,裡面全是赤紅的血。沈紫言瞟了一眼,心中大痛,轉過臉用帕子捂住了嘴,低低的抽泣,雙肩微微抖動。
墨書等人見了,也是止不住的心酸,早哭得說不出話來,淚水連連續續的溼了絲帕。
不多時,大夫跟在王媽媽身後來了,沈紫言等人迴避到了屏風後,那大夫見著沈夫人面色如紙,又見氣息微弱,暗叫一聲不好,又凝神診了一回脈,出了內室,也不開藥方,直搖頭嘆息:“依我看,這是不吉的了。只含些參片,喝些藥湯,興準還能說上幾句話。”
王媽媽聽了無法,只得進了內室來,將大夫所說一五一十的耳語告訴沈紫言,沈紫言一面哭,一面怒道:“我就不信只有這這麼一個大夫了,再去請旁的大夫來看看!”王媽媽怯生生的應了,又說了句:“方才來的是掌管太醫院二十多年的老太醫了……”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沈紫言卻只是不甘,明知沈夫人這病好不了了,心裡還是存有最後一絲僥倖,只盼著遇上個閤眼緣的大夫,卻聽沈夫人低聲道:“醫者醫得了病,醫不了命,紫言,不用白費力了。”“母親!”沈紫言眼淚似斷線珍珠一般,唯有喉中哽咽的份,再說不出話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歸去(一)
沈二老爺已面沉如水的大步走了進來,站在門口,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至床前。望著在榻前低低抽泣的小女兒,微微一怔,“這都是怎麼了?”這都快天亮了,沈二老爺才回府來,而府上還有重病未愈的夫人。沈紫言望著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困惑的父親,不知為何,心中一寒,垂下頭沒有接話。
沈紫諾絲毫未覺察到沈紫言的異樣,拭了拭淚水,答道:“父親,母親有些不好……”話未說完,又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淚滿衣襟,柳綠色的小襖上一片片墨綠色的痕跡。沈二老爺愣了一愣,似乎有些茫然,聽到大女兒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這才回過神來,三步做兩步的搶到床前,輕聲問沈夫人:“你怎麼樣?”
沈夫人搖了搖頭,一把抓住了沈二老爺的手,“老爺……”眼淚毫無徵兆的唰唰唰地落了下來,沈紫言見著心酸,忙低下了頭,沈夫人卻好像一時喘不過氣似的,沉沉的喘息了幾下,突然間捂了胸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