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開啟了一看,頭登時便大了。沒別的,要說他從前好歹也是個大學畢業生,具備了穿越者的基本條件。可這信上,十個字裡有一半不認得,都是繁體啊。
寶釵看他神色,忽然一笑,輕聲道:“哥哥,我來唸罷?方才給媽媽也沒念完呢。”
薛蟠也不覺得難堪,反正原裝的薛蟠說不定連那一半都不認得。索性將信交給了寶釵。
聽了寶釵從頭又唸了一回,薛王氏嘆了口氣,“你舅舅的意思,是讓咱們過了熱孝,最好就打點打點進京去呢。”
薛蟠不置可否,“您的意思呢?”
薛王氏心裡其實也是猶豫。
要說往京裡去,自然是好。那裡到底是自己的孃家,哥哥姐姐都在京裡頭,有人照應著,也不怕再有族人來惦記。
不過,這真要是走了,金陵這邊兒的產業又當如何?變賣是斷乎使不得的,若說留下人打理,留下誰來?哪個也都不如自家人放心!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內宅婦人。丈夫死了,兒子面對著一群搶家產的族人一點兒不弱。做事兒雖是莽撞了些,卻讓她也不自覺地將兒子看做個商量事兒的了。
“要我說,進京有進京的好處。前些天你也瞧見了,咱們族裡頭人你也見識過了,沒一個好相與的!上回雖說是咱們出了口氣,可我這心裡頭總是不踏實。那幫子人要是連到了一塊兒,咱們孃兒三個可不是對手!可這進京……”
薛蟠手指敲著自己的膝頭——這也是他多年的習慣了。進京去,不失為一個法子。不過,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去投奔王子騰或是榮國府的。那兩家子都不是那麼好沾的。薛家本身在京城就有宅子鋪子,過去了住在自己家宅子裡,倒也無不可。只是,金陵這邊又如何?這是薛家的大本營,多數的產業還是在金陵的。難道留下別人來打理?留下誰?
“媽先別急著就決定了,依我說,京裡咱們是早晚要去的。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好走,爹的孝期還沒過呢。”薛蟠心裡一動,“媽,咱們家裡的鋪子這會子誰打理著呢?我明兒去各鋪子裡走走罷。”
薛王氏詫異道:“我的兒,你又不懂那些個,大熱天裡何苦要去受那些個罪?想問什麼,把各個鋪子裡的掌櫃叫來府裡就是了。”
薛蟠終於明白了原來那個怎麼養成的了,薛王氏疼兒子不?疼。可這疼,真是有點兒太周到了。連出去走一遭巡視自己買賣,都怕熱著。恐怕就連原裝貨打死人的事情,她也只會怪那馮家少爺太過死性不懂圓滑罷?
“那怎麼一樣呢?您想啊,要光聽掌櫃的說,跟看個賬冊子有何不同?到底還得親眼看看才知道各處買賣如何。再者,也是讓那些個掌櫃的和夥計都知道,咱們做東家的,可沒鬆懈了。”
薛王氏眼圈兒一紅,“我的兒,你有這份兒心自然是好的。只是我這心裡,還是不大放心。若是去也使得,多多叫幾個人跟著。唉……若是你父親還在,看見你這樣,也定是高興呢。”
說著,和寶釵母女兩個滴下淚來。
知道她是防著另外幾房人使壞,薛蟠心裡一動,忽然問道:“那天我暈過去了,醒來後有點兒昏昏沉沉的。媽,我爹到底是怎麼回事?平日裡爹身子骨好的很,怎麼就……”
薛王氏擦了擦眼角兒,“我的兒,你素日往你爹跟前來的少,哪裡就知道了?你爹也是看著結實,其實……這一大攤子的買賣,外頭那麼多應酬,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兒,得有多少?你爹費的心思大了去了。外頭的事兒他又不愛跟我說,只悶在心裡。打什麼時候起來著,嗯……”
細想了一想,薛王氏才續道,“是了,打去年的年根兒底下,我就覺得他心裡頭存著事兒,問又不肯說。就是打那個時候起,我便覺出來了,你爹身子骨越來越不好。可年底事兒多,他又不肯放下事情來保養。據我想來,許是那時候就拖垮了。”
寶釵一雙眼睛紅紅的,雪白的腮邊掛著兩行清淚,卻很是乖巧地替薛王氏先擦了擦眼淚,柔聲道:“媽媽別太傷心了。哥哥原不知道這些,媽媽這麼說了,哥哥豈不是心裡難受?”
薛蟠心道,若是不說明白了,我心裡更難受!他總覺得薛訊的死有蹊蹺,聽了薛王氏的話,更是確定了這一點。哪怕就是有心事,也沒個三兩個月就愁死個人的罷?
更何況,薛訊未及弱冠接掌家業,這許多年來經歷的事兒也不算少了。到底是何事,讓他寧可悶在心裡愁壞了自己,也不肯對老婆吐露半分?
這事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查清楚的,眼下看看對著哭泣的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