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倫天倫的沒管它,只是身為皇子,就要肩負起皇子的責任來。都說朱氏長養黎庶三百年,其實是這天下百姓養了我朱氏三百年。若是將此帝位視作天下酬謝祖宗起義兵、逐韃虜、光復漢家衣冠的豐功偉績。那這恩情也該還夠了。如今正是我等該為天下人做事赴死的時候,焉能怠慢?”
劉若愚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嚇得不敢答話,也答不上話,只得再次磕頭下去。
“我就是這麼想的,”朱慈烺總結道,“你看把這話轉告皇父皇母,能否解開他們的心結?”
“殿下萬萬不可啊!”劉若愚這回是真的被嚇著了。這話在沒人的時候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再傳到皇帝皇后耳中,那分明是把帝后往死裡逼啊!
“不合適麼?那就算了。”朱慈烺問道:“不過有一點你既然提到人倫。我也多說一句:東宮侍衛也好,治下黎民也好,我都視作自家兄弟姐妹叔伯姑嬸。入了我家門,就是我家人。這門裡門外,你心裡該有個分寸。”
“老奴明白了。”劉若愚止住哭聲道:“殿下,還有一事要報與殿下知道。”
“說。”
“坤興公主昨日帶著三名護衛離開了萊州。朝泰安州來的。”劉若愚道:“老奴已經通傳沿途館驛,留心保護了。”
“嗯,知道了。”朱慈烺道:“東廠的事還是要抓緊,必須杜絕奸細。除此之外的事,東廠就不要插手了。”
“臣明白。”劉若愚應道。
“好了。出去吧。”朱慈烺點了點頭,吸了口氣:“順便叫陸素瑤進來。”
劉若愚爬起身,躬身倒退而出。
陸素瑤的辦公室就在對門的小院,早就聽到了動靜,偷偷從窗縫裡偷看。她見劉若愚跪地磕頭,淚流滿面,隱約中還有“人倫”“天倫”之類的字眼飄來,猜想是在說前些天兩校尉御前失儀的事。
——這劉老公也是老糊塗了,跟了殿下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殿下是個不講私情的人麼?沒來由去碰這個釘子。
陸素瑤暗暗搖頭,想起當日自己在酒樓受到的恥辱,雖然恨得牙癢,卻也只能忍了。當前正是殿下用兵的時候,那些校尉將軍當然要高人一頭。就是在太祖高皇帝開國的時候,武臣的地位也是遠遠高於文臣的。
何況自己只是女官。
女官原本就只有三條路走。孤老終身、到大戶人家作妾,或是下嫁窮人作妻。從未聽說有哪個出宮的女官、宮女能夠過得不悲慘淒涼的。如今能被皇太子視作文臣,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姑姑,殿下召見。”門外的秘書敲門進來,柔聲通報道。
陸素瑤點了點頭:“知道了。哦,去廚房要一碗冰鎮酸梅湯,加些銀耳,給殿下送進去。”
——殿下現在肯定被劉老公擾得心煩意亂。
陸素瑤心中暗道,收拾了一下桌面,拿了記事薄便往朱慈烺的辦公室走去。等她進了皇太子的辦公室,看到太子已經坐在書案之後投入工作狀態,心中只能遺憾一嘆:自己終究是跟不上太子的步履。
“殿下。”陸素瑤福了福身。
“原定明日召見的許家福,提前到今晚賜膳。”朱慈烺翻動著桌上的行程表:“還有這個薛書言,也提到今晚接見。”
“是,殿下。”陸素瑤迅速在自己的記事薄上做了更改。
朱慈烺放下手裡的筆,往後靠了靠:“母后那邊,真的很傷心?”
陸素瑤這才想起自己其實是皇后娘娘安插過來的人,只得小心翼翼道:“娘娘遽然受此冒犯,想來是很傷心的。”
“你以我的名義寫一封家書,安撫一下母后。”朱慈烺道:“女官們對於出嫁將校有什麼看法?”
陸素瑤立刻笑道:“都感念殿下仁政呢!只是還有些人擔心丟了宮裡的差事,有些不捨得。”
“結婚是讓她們更好的工作。”朱慈烺道:“出嫁的女官給十天婚假,懷孕之後每月加發五錢銀子養胎錢,產前產後兩個月帶薪產假,哺乳期內可以帶孩子上班,也別安排出差和加班。好了,就這樣,發文下去吧。”
陸素瑤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麼了?”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等永生難報!”陸素瑤深深福下身去。
“哦。”朱慈烺揮了揮手:“去吧。”
女性生理和心理的特殊性,決定她們在承擔某些工作時比男性具有天然優勢。放著這麼一群受過教育的壯年勞動力,朱慈烺怎麼可能不加以利用。